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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激荡1977:第7章:班委会成立(加更一章,感谢大家)

    黄继中认出了这张在校门口差点摔倒的脸庞,将试卷还给聂子航,笑道:“我记得,你是不是在校门口差点摔了一跤,还和一位女同学撞了个正着?”

    聂子航一阵不好意思,失笑道:“是,老师,您记性真好。”

    继中倒不觉异样,只觉缘分使然,才让天才落到自己班里。

    他当下想找聂子航单独谈话,又想立刻拿着试卷报告西语系李主任。

    经历了十年的雨幕,他想要复兴燕园文化、挖掘人才的心情极为迫切。

    可惜,当下仍有事务未结,黄继中只能按捺心情。

    时间一到,他将试卷一份一份收好,将每一个姓名与面孔对上号,重新站上讲台。

    “同学们,按照学校要求,咱们每个班都需要成立班委会,用以自我管理,自我生活。

    由于咱们英文系人少,所以整個英文系,就是一个班了。

    而我呢,也就是名义上的77级英文专业的专业主任了。”

    教室里腾起一阵暖洋洋的哄笑,有同学举手请示道:

    “黄老师,选举了班委会有什么补助吗?”

    黄继中笑道:“例外的补助是没有的,咱们燕大给每位77级学生的补贴为每月15.5元。

    所以竞选班委,既要有责任心,还得不怕麻烦。”

    同学们三两议论了起来,陈立业对聂子航建议道:

    “子航,我觉得你可以去当班长。”

    聂子航笑说:“学习和生活是两件事,有的人学习好,生活技巧却有待提高,更别说管理班级。很明显,我就是在生活上也需要帮助的人。”

    这时,黄继中拍了拍手,示意道:“咱们就从班长开始,自告奋勇,自我推荐,自由讨论,之后采取不记名民主投票的原则,选出最具民意的班委会。”

    继中老师的意见得到了全体学子的一致认可:

    “就这样!这样好!”

    在火热的竞选氛围中,一位女同学率先举手,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我是张曼玲,陕北人氏……”

    火热的氛围很快被点燃,在青春肆意的年代,仿佛根本没有不好意思之说。

    竞选班长逐渐演变成个人自我介绍,同学们的自我经历也说的越来越长。

    陕北人、鲁东人、滇北人等等不胜枚举。

    轮到聂子航时,他站起身,很简短的说了一句:

    “同学们好,我是聂子航,苏南县人氏。”

    他没有竞选班长的想法,毕竟在处理财政这一块,他相当的没有天赋可言,起身自我介绍也不过应个景儿。

    没成想,身边的陈立业立刻起哄:“我知道,苏南地区的高考状元!”

    “嚯——”

    班级像被一锅撩动的沸水,聂子航斜瞥了一眼陈立业,仿佛在说:

    “谁让你多嘴了!”

    陈立业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变本加厉:“我还看过子航同学的登报作文!”

    教室中当即有人响应:“我看过!《我的峥嵘岁月》,是不是?”

    “对对,我也看过!我妈妈还让我把报纸贴在床头!登报的还有刘同学的《我这战斗的一年里》,据说她在燕大新闻专业呢。”

    见计划得逞,陈立业得意地朝聂子航挑了挑眉毛。

    头疼,现在就是头疼……

    站在讲台上的黄继中老师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忘添了把柴火:

    “聂子航同学大概是我们班级里英文功底最为深厚的了。”

    “子航同学,以后有功课上不通的问题,能不能来宿舍找你?”

    聂子航也被热络的气氛感染:“当然可以!我在37栋201室。”

    “那我们女同学总不能去宿舍楼里找吧!”

    “聂同学,当上状元以后,县里有没有姑娘来找你相亲呀?”

    一阵欢快的哄笑如水面涟漪般荡开。

    当时的男女之防虽有,但朴素的男女情谊更是常见,女生开男生玩笑,男生开女生玩笑,都是十分寻常的事。

    “这个。还真没有……其他的话题,咱们可以竞选结束之后一起吃饭的时候闲聊。”

    聂子航在充满欢乐空气的逼问里坐了下来。

    竞选仍在继续,直到末尾,一个老大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我是毕海杰,今年32岁了。”

    由于高考废止,77和78两年考上大学的学子们大多年龄偏高,不乏有三十多乃至四十岁的考生终于金榜题名,甚至有五十岁的高龄学子踩着青春的步伐进入录取学校。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句本来用于形容古时进士之难的俗语,在此时用来打趣最初恢复高考时的年龄差距现象。

    有人问道:“毕同学,那你结婚了没有?”

    “结婚了呀。”毕海杰笑道:“我爱人今年和我一起高考,她在燕京语言学院。”

    又有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毕同学,那伱有没有生小孩?”

    “有啊,还是个小女儿呢。”

    “那你们来上学了,小孩子留给爸妈照顾吗?”

    毕海杰恍然地一笑:“我的女儿呀,永远停在了两岁的年纪。”

    原本热火朝天的教室像被按了静音键,周遭刹那间寂静了下来。

    那道本来充满探究欲的声音,此时十分愧疚:

    “对不起……毕同学,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意思。”

    毕海杰挥了挥手,好似并不在意地说道:

    “1967年的时候我在劳动农场服役,那是一个夏天,我的女儿不慎着了风寒,引起了高热。

    当时村里唯一的一位医生被处置了,要看医生只能去十几里外的县里。

    那时候我们接受服役的人员没资格用三轮车,连牛车马车都不让骑。我就在泥地里赤脚跑,跑了不知道多远,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点亮光,女儿已经坚持不住了。”

    毕海杰轻描淡写的一篇话,但聂子航却仿佛看见了一个心急如焚的父亲在深夜里发疯似的狂奔,双脚被石子和荆棘割的血肉模糊。

    而就在这个拼尽全力想要救治女儿的父亲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曙光,他的女儿却在高热中活活烧死了。

    教室里传来一点呜咽的声响,毕海杰再一挥手,自若地笑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用苦涩的经历博得大家同情,同学们,我是来竞选班长的,不是来写苦情小说的。”

    刚才升起的那一丝呜咽声,乍然间破涕为笑。

    聂子航也笑了,他笑的是,一个经历苦难的人,能以玩笑的口吻对待无法回首的经历,那该是有多大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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