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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不太冷静:第三章 换了人间

    儿子那故作神秘的态度,让父亲金时也没有办法,喝了几口闷酒后,只好妥协道:

    “行行行,我给你弄!那就不要麻烦你大彪叔了。我去让阎大炮操作,弄好了你给挂个常务副总经理的职位……”

    混迹第三级别的足球俱乐部而已,比草台班子也好不了多少,一堆经理总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臭毛病。心中腹诽的金尚没有再挑刺,默认了父亲的安排。

    久违的父子局,两人吃吃喝喝,聊了好久。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老金酒意上涌,舌头也有些不利索了,

    “就这么定了,你老爹我没啥本事,就只能搭点面子,为你铺路。趁着老不死的还没断气,还能招摇撞骗混个脸熟。对了,有东西要给你……”

    吃得差不多了,金时摇摇晃晃地拉着儿子来到阁楼,指着随意摆在架子上的一对东西道,

    “随便挑,至少拿一个,多拿也没事……”

    “每当缺钱用,您就卖一个换酒钱了吧?”

    长这么大,小金对古董旧物压根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更喜欢能让日常生活变得更好的高科技产品。

    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金尚也明白,这里每一件放到拍卖会上,都能卖个好价钱。要不是有这么多珍藏,以自家老爹的本事,也不可能优哉游哉地败家这么多年。

    “这里的,老不死的说不能随便卖。我……还有你那便宜爷爷临死前留下来的东西,也挺抢手,随便卖卖,还能支撑好久。”

    “金老爷摊上你这么个继子,也算是倒了血霉。”

    金尚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便宜祖父了,但是老一辈的恩怨情仇,倒是听了不少。人心惶惶的动乱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于是诞生了很多孽缘。

    一边说着,一边扫视,金尚从搁架上随手拿起一个金玉丝缕编制而成的扫帚形饰品,小巧玲珑,半边巴掌大,触感温润,十分讨喜。

    “挺有意思,干什么用的?”

    话音刚落,脸上还挂着笑意的金尚,就见手中的金丝扫帚越来越热,须臾之间化作一团流光,直冲脑门。

    猝不及防,眼前一花的金尚,犹如进入了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周围奇奇怪怪的闪耀星尘,如龙吸水一般往身体内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尚才回过神来,脑海中陡然冒出了一丝资讯。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定了定心神的金尚,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没动,手心捧着的金玉扫帚依然如故。正在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见父亲金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花?”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你站在这里别走动,我先给老不死的打个电话。”

    说着的金时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十分私密的号码,十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何事?”

    “是我,爷爷您最孝顺、最听话的好孙子——金时,还记得吗?”

    “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个早熟得不像话的妖怪儿子,今年十八岁,快要硕士毕业了,所以遵照您的嘱托,赠送成年礼,然后就……”

    不待金时细说,对面立刻吩咐道:

    “你……将他带过来,立刻。”

    “天都黑了,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上午再去吧?”

    从城西赶到城东,再随便折腾一下,就到深夜了。不久前喝了不少酒的金时,懒得这个时候长途跋涉去见那个规矩大得吓死人的老家伙。

    “立刻。”

    “那,等我吃完饭,休息一会,醒醒酒就去。”

    “立刻。”

    “知道了。”

    装作恭顺的语气,动作态度却十分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就知道催催催,也不体谅一下别人受得了受不了。活该临老孤家寡人一个,子孙没一个待见他。”

    喝了一杯水,润润嗓子的金时,拖着不明所以的金尚,让老边开车往东边赶。一路上,父子两人都没多少兴致说话。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父子两人了在一栋如宫殿般庄重、不像普通人家的古朴大宅中,见到了那个下命令的老者,金时的爷爷,也是金尚许久没见的曾祖父。

    稍微寒暄了几句,金时事无巨细地将刚才发生的事,尤其是金尚触碰金玉扫帚挂饰后,身上冒出银白色光华,与“成年礼”赠品交相辉映的异变详细说了一遍。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端坐在椅子上,一刻不曾露出疲态的威严老者喃喃自语道:

    “我还没死,有你这个漏网之鱼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你为什么晚出现了几十年?”

    紧接着,又露出自嘲笑容摇了摇头,看向了金时的方向,

    “你……站在一边,没叫你说话,就闭嘴,无论听见什么,都烂在肚子里。”

    金时讪讪地后退几步,让金尚和老者对面而视。

    “你的……它给你说了什么?”

    见金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凝重神情,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梁,

    “我的,是‘螣蛇乘雾,终为土灰;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是不是很形象?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宝马良驹,能驰骋千里,实现凌云壮志。如今只能庆幸自己醒悟得早,不要逆天而行,早日开始养生,才能有机会坐看风云起……”

    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您……也有?”

    不久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金尚,这才意识到,原来所谓的“金手指”,居然是家传的,火热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每个有幸被眷顾的孩子,都会有一段时间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事实上,差不离,差不离……”

    老者一改严肃漠然的态度,和蔼地答道,

    “虽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眷顾我们黄家,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益处帮助吧。包括我在内,历代先祖所得‘天命’都不相同,所以也不怎么明白其虚实,只是懵懵懂懂地使用,结合前人的口述慢慢摸索。看你似乎还不怎么能接受的傻样,要我再举几个例子加以佐证吗?”

    “不用不用,我信了。”

    金尚微微摇头,面前的老者,就是这一世金尚的曾祖父——黄正廓,出生的时间,比末代皇帝还要早一年,拐几道弯,还能攀上皇亲。

    黄家原本不是京城土著,祖籍江夏,历代子孙取名字,有着统一的规范,基本都是按照“祖述宪章,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顺序排辈。黄正廓早已亡故的嫡长子黄修旻,就是金时的父亲,金尚的亲爷爷。

    至于为什么金时金尚父子姓金而不姓黄,那又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了。

    “一屋不扫,何以少天下!”

    闻得金尚脑海中的信息,还算精神的老者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家国天下,如今是反过来了,天下,国,家。咱老黄家为了国,差点流干了血,也没落下多少好处。虽说本来就没奢求什么,存了破家为国的心思,临死,到底还是有了怨怼之心呐……”

    从古代到现在,国与家,谁轻谁重,一直在随着世事变化。

    东汉时期,豪门大族遍布天下,地方纷纷以郡为国,划地自守。

    汝南平舆人陈蕃的祖上是河南太守,年少时曾独居一处,庭院屋舍十分杂乱,他父亲的朋友薛勤来拜访他,对他说:“小伙子,你为什么不整理打扫房间迎接客人?”

    陈蕃说:“大丈夫为人处世,应当以扫除天下祸患这种大事为己任,为什么要在意一间屋子呢?”

    薛勤因为这件事,认为他有让世道澄清的志向,很有自己的见解,持有褒扬肯定的态度。

    而到了清朝,类似段子就变成了“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翻译过来就是“你连一间屋子都不能治理,凭什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前后相隔近两千年,观点倾向大不相同。

    “大家难顾,小家难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些是非,都过去了。”

    对着曾祖父略狂放的笑容,金尚好言相劝道。

    这个世界,因为末代王朝是汉人当家,近代史要比金尚前世要好太多了。

    大陆另一头的“西亚病夫”已经轰然倒地,一蹶不振;雄踞中南欧的奥匈帝国碎了一地,再难重整;北德意志两次试图冲破藩篱,功亏一篑,流干了热血;继承了金帐汗国遗产,妄称罗马的斯拉夫人也分家后反目成仇。

    几乎将整个东方精华地带囊括的末代王朝,到底保住了最有价值的领土,还加了好几道保险。硬要金尚找个茬,只能说,没有做到最好,错失了称霸世界的良机。

    时至今日,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国,总人口不到十亿,少数民族还占了一部分。不管是总数还是族裔构成,都已经到了比较危险的境地。

    全世界的列强,等着东方的“泥足巨人”倒下,好分而食之,已经等了一百多年,还没等到,以后估计也等不到了。

    只要挺过这段比较困难的阶段,未来可期。

    “几十年后,你才出现,是我们黄家的不幸,却是国家大幸。”

    黄正廓万分感慨。

    “不敢当不敢当,小子没那么大影响力。”

    金尚装作惶恐地为自己辩解,内心却一点都不慌。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寄希望于曾孙为自己弥补当年的遗憾?

    拉倒吧!

    别太看得起自己,瞅瞅老黄家将自己玩了个半残,就知道所谓的“家传金手指”绝对不是什么“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神器。

    身外之物,不可过分倚仗,自己不行,给个“系统”也没法带飞。

    老祖宗的本事一般,“金手指”强得也有限,否则等不到金尚,父亲金时就该点核弹当烟花放着玩了。

    年纪大了,多去外面走走看看,别老缅怀往事了。只有跟不上时代的人,才老拿过去说事,如今的年轻人,都喜欢畅想未来。

    曾经的黄正廓,以为自家的“天命”自此而终,所以做出了很多后人难以理解的举动,惹得不少子孙后代不满。

    二十世纪都快过完了,就别拿前朝的事麻烦今朝的有志青年了吧!

    “前些时,有人想要用你祖父的生平写一本书,甚至搬上大银幕……”

    “拍成电影?”

    提起这个,金尚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那个只在黑白照片里见过的爷爷,当真很适合成为大热影片的主角原型。

    “嗯。”

    老者瞥了一眼似乎没觉得多紧张的金尚,将一个大信封递了过来,

    “回去看看,要不要同意,你来决定。”

    “同意,干嘛不同意?细节咱再改改,人设不要太招嫌就行。拍肯定要拍的,一定要上映,让更多人看到,最好运作几个有分量的电影大奖。”

    “怎么,家丑不外扬,你心里不痛快?”

    “不不不,老……祖宗……”

    和父亲金时待久了,差点将“老不死的”脱口而出,幸好止住了的金尚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世人嘲笑不是罪过,被人遗忘才是问题。我们这些……遗老遗少,想要扭转国人的恶感是很难的。爷爷的所作所为虽然很可笑,但也很可怜,同情与怀念,也是加分项。随着时间的流逝,荧幕上的形象和原型,必然会长久地留在观众的心中……”

    “求名!”

    黄正廓苍老浑浊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光辉,

    “你……看得很准,只要操作得好,确实对你们是一次好机会。”

    国家变强了,以前不敢说,不敢提的,也不再完全是禁忌,黄家先祖们虽有黑料爆出,功绩也是被肯定的。

    一老一少说了好久,最后实在是太晚了,老人家扛不住去睡了,金尚和金时吃了点夜宵,也各有心思地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的金尚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以来活了十八年,一直以为此世是个和前世差不多的唯物主义世界,没想到还有类似曾祖父口中“天命”这样的祖传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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