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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佑明:第三百八十八章 剧变开始

    朱翊钧这么吩咐后,就起身看向了窗外。

    而窗外这时已是黄叶满庭阶,只待被一阵狂风卷个干净。

    建设新的礼法,是由余有丁根据实学思想首倡,他和申时行、方逢时等执政公卿达成一致的关于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改革新政。

    虽然新礼是以托太祖本意复古礼之名,而改理学大兴后的内敛保守之礼,但实际上,新礼是再次强调华夷之别和同袍之义,在要求卑者敬尊者之外,还开始立法要求尊者也以仁以礼待卑者。

    申时行、方逢时、余有丁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是因支持张居正改革而起家的,而他们要想保住权势,就得继续延续张居正改革的路走下去,承认改不适宜之政是正确的,是必须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继续坐在高位上。

    只是改着改着,当改制到了这个时候,就需要在思想上动刀,进而以更加巩固自己这些改革派在执政行为上的正确性,而彻底摘掉乱礼坏法的奸党帽子。

    不过。

    申时行、方逢时、余有丁这些地主阶层出身的官员,能愿意继续改制下去,进而开始对真正让大明帝国裹足不前甚至开始后退的礼制动手,更重要的还是皇帝朱翊钧自己没有站在旧礼那边,即保守派那边。

    朱翊钧这么选择,除了因为来自后世的他知道旧礼本就会日益崩坏,本就会导致中华要为外夷欺压外,就是他自己也不想被旧礼束缚。

    基于“灭人欲、存天理”思想建立的旧礼,如果继续统治这片土地,那么,除非皇帝是异族皇帝,有自己足够制衡汉人地主阶层的本族军事集团,否则,皇帝也会不得自由,也会变成旧礼的奴隶。

    而那样的话。

    皇帝要么摆烂要么叛逆,但无论哪种只要不改旧礼,对百姓和国家而言都是灾难,相反,异族皇帝可以依靠这种礼制既不受旧礼约束,又能依靠旧礼控制全天下的人为自己驱使,真正实现除朕之外,皆为奴才。

    所以,朱翊钧宁肯把全天下汉人更加当人,宁让内阁等有宰相之实,也不愿意为了让自己真的可以奴役天下汉人,去支持旧礼。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如果想绝对自由,我行我素,就会导致绝对的不自由。

    朱翊钧虽然不愿意尽灭己欲,而沦落为旧礼奴隶,但也愿意不尽随私欲,使私欲有度,而求更加怡然安详的心境。

    当然。

    朱翊钧内心还有点愿望就是打破旧礼后,他可以让大明对外敛取更多钱财,以对外挣来的钱财增加内帑收入,进而以后就可以自费出宫去各地巡视,而不用担心因此累民,使天下怨愤。

    要知道。

    朱翊钧已经受够了一直待在这四方城内。

    他还是很想去看看这所谓的属于他的江山的。

    而这么一来。

    现在的改革,便使得整个帝国旧的东西在开始纷纷剥落,如缠足,如弃婴等俗,还有文贵武贱的现象;而新的东西在开始出现,如开始鼓励庶民迁徙去开发新的产业,士子也开始愿意出去立功邀名,国家武德开始走出去而不是只用来守内。

    连如今武臣都开始敢告文官的状,让朱翊钧真的可以通过文武相制,而知道还有哪些权贵官僚是旧礼的守卫者,以至于不惜支持鞑虏挑起边患,也因此下令让厂卫去抓人。

    大明门外的一处茶楼里。

    同样因天晚将雪,考功司郎中赵南星对太常寺卿沉人种、太仆寺卿石星、文选司郎中王用汲、太仆寺少卿傅来鹏等同僚好友刚刚围炉而坐,准备吃茶,一队锦衣卫这时就从这边走了过来。

    初始,赵南星等还没在意。

    毕竟京师地界,出现锦衣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例行巡逻,还是查缉盗贼。

    所以,赵南星这时也只议论着时下官场所关注的建立新礼之热点,而失望且无奈地道:

    “没有出现大规模边患,新礼看来真的是合时宜的,鞑虏也果然没那么不愿意接受!”

    “要不说天子圣明呢!”

    “若天子是不知道鞑虏也人心不齐,怎会愿意为利国利民之大业而改礼制?”

    石星也跟着笑说了一句。

    王用汲则因石星这么说后而摇了摇头,然后就饮了一杯茶,未有多言。

    彭!

    只太常寺卿沉人种这时突然把空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然后起身言道:“但这样的利国利民真的合乎圣人道理吗?礼真的能改?改了还是礼吗?!”

    沉人种说着就突然两眼含泪道:“一想到改礼的结果竟是胡虏不敢生事而甘为驱使,文臣不敢贪渎而靠武人保证吏治清明,我就心痛不已,难道新礼就真的这么顺时势吗?!”

    “不然呢?”

    “难道公真的要抱残守缺?”

    傅来鹏这时问了沉人种一句。

    “是啊,或许刚峰先生说的对,如果礼不能有助于国,那就是礼不合时宜了。”

    蹬蹬!

    这时,已有锦衣卫走了上来。

    沉人种见此面色顿时不安起来,而说道:

    “就算我想顺应时势,也晚了!鞑子不但没挑起边患,还因为越来越不会相推相隐的官场风气,让我东窗事发。”

    沉人种说着就主动朝锦衣卫走了来,道:“走吧,我知道我犯了什么事。”

    于是,锦衣卫便将沉人种押离了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南星很是惊讶地问了一句。

    石星只是喟然一叹,说:“还能是什么事,定然是用了阴谋手段,想破坏新礼;可而今眼目下,任何阴谋手段,都是不能阻挡国家推行新礼之大势的。”

    赵南星听后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看向了窗外。

    然后,他就见已纷纷扬扬飘落整个街道的雪里,沉人种这时被套上了枷锁,步履踉跄地在锦衣卫押解下,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衙方向走去。

    但突然一阵劲风吹来,吹得树木纷纷落下黄叶,也落在了沉人种的枷上与肩膀上。

    “旧礼真的要不存在了吗?”

    赵南星突然因此语气沉痛地问了一句。

    石星回道:“是的,圣天子在朝,所以不会再存在!”

    王用汲听了石星这话,不由得瞅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只是天子圣明才有今日,此非一两代之功,或许剧变才刚刚开始!”

    傅来鹏和赵南星不由得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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