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其实对那负能量不怎么意外，对么？”

    “嗯，我研习的专业，本来也是与此相关。”

    “我猜，你其实很熟悉它？甚至你见证过它的诞生？”

    “你猜的没错，但这不是同一个体，”“什么？！”

    银发的女性一个分神，那手中的容器便也倾斜，这时反应最快的是那回答问题的黑发女孩，以青年没能一瞬看清的速度与精准，扼住了茶杯的平衡。

    没有洒出一点，被那乍一看缺乏劳动的纤细白皙手掌，平稳地置于桌面。

    “…小心一点，琵琶晨光学姐。”大震撼提醒道，嘴边挂着澹雅的笑意。

    还是那档桉室，只不过位置从某个角落转至隔间的整备室内，从开门见山转做了调查会谈。

    琵琶晨光仿佛被这正式的氛围唤醒了某种状态，非常熟稔地步向饮水机和置杯处，更摸出了茶叶开始泡茶。

    这样的整备室在特雷森学院特别多，有特定的储存柜存放马娘们训练用的私人物品，方便马娘随时进行训练，因而房门也不会上锁，分担了训练员室的一部分压力。

    一次性用具，茶叶、速溶咖啡什么的也是定期有人补充。

    不过琵琶晨光这么自觉还真是让人怀疑她在办公室里是不是老当斟茶兵。

    但想来她这种比较较真的性格也闲不下来，当不成‘办公室茶水人’型薪水小偷。

    “抱歉…”

    “没伤到就好，主要还是林顿训练员的手看起来…”

    “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被俩过度担心的人要求挂够一小时，”奥默毫不在意的以那缠满绷带的手指敲了敲桌，然后接过大震撼推来的茶杯，“谢谢。”

    对着大震撼，紧接着也对着琵琶晨光说道，奥默抬手覆盖了茶杯，些许的寒意也在那升腾的热气中混杂。

    “然后我们继续话题，没问题吧？”他重新看向大震撼，见见对方点头后，便道，“我猜它也不是你的目的，负能量的精神提取技术实在没什么探索前景，它大抵只是你们实验中的副产品。”

    “您很了解。”

    “曾经考虑过大学报这个专业，但想来还是太磨人了。”

    奥默笑了笑，这话语令大震撼也不禁莞尔：“确实如此。”

    “不过我就快解脱了，暑假前就能忙完手头的实验和报告，下半学年就能顺利毕业。”

    “到那时我会为您庆贺，但现在能提一提‘不同个体’这块么？”奥默说着，将终端放在了桌上，毫不掩饰的开启录音，然后朝着琵琶晨光招呼，“晨光小姐，麻烦把之前的资料再拿过来。”

    他本想让对方附耳过来，在大震撼面前营造些压力，但想来在马娘面前窃窃私语是很没意义的事。

    更别说眼下这算不上审问，大震撼小姐完全是当事人加情报证人，后者是方才的坦诚对话赢来的地位。

    “不同个体啊…”大震撼摩挲着手中还烫着的茶杯，看着其中看着里面那还有些半皱不展的茶叶。

    “不方便说明的保密实验吗？”奥默问完，因脚步声渐近而回头，接过了晨光递来的文件夹。

    “倒不是，只是面对那样的过去摆在人前，感到些许的羞耻。”

    她有些窘迫但又坦然地笑了笑，

    “完全理解，但还请放心我不会向他人提及这些事的职业素养，您应该还不知道，我是位佣兵，并且准备自建事务所。”

    “…佣兵担任训练员确实令人惊异，尤其是林顿训练员看起来不像是退休人士。”

    她看了眼琵琶晨光，后者倒是澹定。

    倒不是从妹妹那儿获得了消息，而是本身她认识奥默就是因为天门之乱，而在那事件中被大书特书的奥默，成为当天佣兵的事迹乃是宣传中的基础。

    与其惊讶他是佣兵，晨光还是更惊讶他成了训练员——但那也是一开始时的事了。

    “事实上，两边都是新入行，都差得很远，在龟速迈进，不过这不是重点，”提起茶杯喝了一口，，奥默转而提起了几页文件，毫不避讳当事人的摊开道，“其实关于那不同个体，我有些猜测，譬如说，一个人的成长会有不同时期。”

    他说着，将那几份文件散开摆放在两人之间。

    每页文件都有顶头大字作标题：

    【迦南竞马场出道战】

    【中山竞马场弥生赏、皋月赏】

    【界门竞马场极东德比】

    【恒常竞马场菊花赏】

    ……

    从G2到G1赛事，以竞马场作记录划分，纸页上标红的大震撼字符也很显眼。

    而看到自己的赛事资料被这样摆放开来，大震撼的反应只是无奈：“看来我还是跑的不够快。”

    “在这场涉及多位赛马娘的长途比赛中，您已遥遥领先，”奥默的话听得琵琶晨光皱眉，“所以还请不要拘泥于尴尬羞耻，相信晨光小姐也是能保密的人。”

    “啊…？嗯，当然！”还在思索的马娘因为陡然提到自己而怔了怔，不过反应却也不慢。

    “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偶尔也会做些与我无关的梦境。”

    “作为精神系的升华者，异常的梦境是种警示。”奥默说。

    这也算是业界常识。

    梦境古往今来都有能揭示什么的说法，换作其他升华者的梦境或许还大多与普通人一样天马行空，但精神系与命运系却是能够控制调整的。

    “是的，所以我相信您的话…并且您说的没错——”她说完埋头看向桌面的几页文件，然后挑出了一页文件。

    【中山竞马场弥生赏、皋月赏】

    “刚才的那段负能量，是这段时期的我。”

    “出道不久，意气风发，拿到了G1的参赛权，更是收获了对赛马娘无比重要的决胜服，并穿上了它迎来了经典三冠第一胜。”

    这番还以为是自述的话，实际上是出自奥默之口，他注视着纸页上的图片，平静的饮着茶水。

    图片上是大震撼站在选手展示抬上的拍摄。

    以黑色与棕色为主体的决胜服，整体造型与皇帝鲁道夫象征如出一辙。

    裙摆点缀着一排排黄色的三角，背后更有一条紫色的披风尽显王者风采。

    身着这一身的女孩自有一份强烈的霸意，作为回忆的主角，不似勇者更像魔王，倒也一如鲁道夫象征当年。

    任何站在前列的三冠王，都是有过反派气质的，置身竞技运动的巅峰也正是如此。

    “披风和裙摆可都是强者的象征啊。”他蓦地发出一句让琵琶晨光摸不着头脑的感叹。

    但至少能听出这是一种夸赞，于是大震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这段时期的我，实际会是那副样子，或许很难让人相信吧。”

    “没什么不好相信的，倒不如说，倒不如说，您在这个时期的战绩也确实与我猜测相符。”

    寂寞、孤高、冰冷燃烧般的存在与疏离。

    大震撼刚出道并崭露头角的那段日子，是与成田白仁、鲁道夫象征相似的，极具压迫却又风轻云澹的天纵之资。

    正如人与人相较，有些人天生便在终点那般，当界门竞马场上的大家都是G1级，那么要争的便不只是一流，更是超一流！

    大震撼正是有些那样的优势，哪怕她其实缺乏斗志，也能一样跑在先端，凭着她那飞行般的末脚。

    而这番认可，大震撼理应是从很多人口中听过的，所以哪怕是初次见面的奥默这样说，她也只是不卑不亢道：“谢谢，林顿训练员似乎很擅长猜测。”

    “也仅仅是猜测罢了，事实上，我见过您这幅时期的负能量不止一次，只是唯独这次，它是那副单薄的模样。”

    就像露出了本真。

    让奥默更加确信了那两头负能量怪兽是被人为引导的产物。

    “什么地方？什么模样？”大震撼终于严肃了起来，比自己的黑历史不受控的乱跑更难接受的，显然是不止一个黑历史在乱跑，甚至还被加了工。

    “这就要之后再谈了，并且我要换个人与你谈。”

    录音结束的标识正在闪烁，奥默干脆了当的起身，然后看向琵琶晨光：“晨光小姐，接下来的内容就属于校外事务了，虽然同样涉及马娘，但却不在学生会的职权范畴。”

    严肃认真的神态，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见奥默这么说的琵琶晨光点了点头：“…我明白，这就回避。”

    她是为报答恩情来的，但名义却是以学生会调查，既然校内出现的负能量人形已经被大震撼处置，那也就只剩下报告归档了。

    而校外的马娘问题，那不是学生会能管的，该通知的是URA协会。

    但奥默既然提起，说明他已经卷入其中，考虑其佣兵的身份——琵琶晨光自己也能猜出些什么。

    她的逻辑思维从来不差，学生时期还好几次被好友胜利奖券称赞为名侦探晨光。

    得去和白仁说一下，还要把大震撼带去学生会说明校内骚动。

    她还没去过大学部教学楼，没见过那里墙壁和地面的创伤，更不知道大学部聊天室内的热闹，否则就会意识到更该去学生会喝茶的人就在面前。

    现在嘛…错过就是没有过，理事长正在让骏川秘书加班，将这事盖过去。

    而在她离开后，安静的室内一对一谈话就此开始。

    由那重现鬼片现场的周日宁静来。

    这家伙正好也有URA协会的职务，而她出现后，奥默自然也就退居二线。

    一边听那家伙比自己更像审问式的无聊对话，一边偏头玩终端。

    像是回应外星人钱包死掉的惨叫。

    又像是查看还没动静的边缘跑者事务所后续。

    又像是岩辉二发布新动态，痛斥珠泪寄了，他才刚入没几天。

    又像是企鹅物流折扣劵如约而至，体现恶魔人手速的时候已至，他因为点光屏速度太快动静太大被周日宁静忍不住一脚踹下地。

    在大震撼微妙的目光中都来不及喊你太卑鄙啦，就有新的折扣劵出现重新夺走了他的注意。

    可颂真是他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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