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阳,龙王寨。
陈封坐在主位,郭海深、段云峰、杜迎等头领分列左右,各坐着一把交椅。
自从称霸湖阳,龙王寨便不再大兴刀兵,休整发展,效果显著。
另外,龙王寨还设了讲武堂,允许所有人自行练武,但没有三五年难以产生质变。不过经过大肆传播武学秘籍,整个湖阳的武德极其充沛,兵源极广。
经过一年多的休养操练,寨子里造了许多舟船,水师越发精锐,还接纳了许多来投奔的豪杰,如今可谓是兵多将广,人才济济,整个湖阳成了龙王寨的根据地。
此时,众头领正在激烈讨论着天王寨来袭之事,群情激奋。
“他奶奶个腿,天王寨背弃绿林义气,甘为朝廷卖命,拿道上兄弟的脑袋做登天梯的踏脚石,亏爷爷以前还敬佩他们一帮子豪杰,真是一群狗娘养的玩意儿!”
“那卢龙川年轻时倒是侠肝义胆的好汉,没想到晚节不保,去舔那些奸臣的沟子,就这还号称什么天王?简直是笑话!”
“当年我差点想入伙天王寨,幸好没去,不然现在岂不成了贪图荣华富贵的狗贼!”
众头领纷纷怒骂。
郭海深叹气道:“三年前,天王寨救我于囚牢,有恩于我,没想到如今却刀兵相向,造化弄人啊。”
杜迎咳嗽一声,制止众人,道:
“无论如何,那天王寨遭朝廷收编,师出有名,当务之急是迎击……这天王寨横行北地,号称二十万兵马,是个劲敌。”
陈封突然冷哼一声:
“哼,他天王寨势大,我龙王寨也不小!他既敢来犯,爷爷便让天王寨从此除名!”
话音落下,众头领士气大振,兴奋鼓舞。
“哥哥说的不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这湖阳地界,我们怕过谁来?”
“莫说是二十万了,在这大湖大河上,便是来百万人也不惧!”
热闹了一阵,待众人安静了些,陈封才继续开口,问道:
“那卢龙川大军到哪了?”
杜迎回道:“寨主,他们已踏入湖阳地界,屯兵结寨,还未攻打我等。根据探子回报,他们携带了许多战船,都是朝廷供应,用作水战。”
陈封点点头:“军师有何看法。”
杜迎摸着下巴,沉吟道:
“天王寨多为陆战之兵,大多是旱鸭子,即便有战船,也难与我们正面抗衡,他们一时半会应当不敢大举进犯。而他们可以与州府通力合作,必会采取封锁之势,据守几处要道,派小股部队先行试探与我等接战……”
段云峰插嘴:“天王寨有朝廷后勤,粮草物资源源不绝,一旦形成封锁,久战于我等不利,最好逼迫他们与我等湖上会战,或者袭其粮道,以战养战。”
“唔,对手多半也知这一点,不会轻易给我等机会,必派重兵保护粮草,我军多为水兵,在陆地上不好正面对抗敌手……”杜迎分析。
双方各有擅长,都想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就像一个在湖上一个在岸上,互相喊“有种你过来啊”。
陈封面不改色:“无妨,见机行事便是,若有机可趁,我便亲自出手,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这套战术现在是龙王寨的常规打法,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时,郭海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二弟,据说那御风真人奉旨,特地随军出征来对付你,不知那人是否真像传闻中那样能呼风唤雨,若是你贸然出手,恐出差错……”
众头领闻言,同样面露顾虑。
那灵风子的名头,即便他们远在湖阳也有所耳闻,传得神乎其神,虽说不少头领觉得多半是欺世盗名,可没有亲眼见证过,也不敢直接断定。
陈封目光一瞪,朗声道:
“来便来,我有何惧?便是真的仙人降世,爷爷手里这杆枪,也能送他回天上去!”
受他战意感染,众头领也是精神一振。
陈封战绩彪炳,乃是山寨支柱人物,所有人对他都持有极高的信任度。平素虽不太管事,但威望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虽然陈封一年多没有出手,但身上气势越发锋芒毕露,甚至寨中头领直视他时,偶尔也会感到一阵心悸。
几乎所有头领都知晓,寨主乃是武学奇才,大家现在练的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深武学,可谁也不知道陈封练到什么地步了。
……
正如杜迎所料,天王寨到了湖阳,由于将士水土不服,不敢贸然进攻,而是步步为营,结寨据守,暂行封锁观望。
龙王寨占据地利人和,不断派出部队袭扰,虽说暂且奈何不得全面防守的对手,但也弄得天王寨烦不胜烦,没法好好休整操练。
按理来说,远道剿匪的军队需要在当地操演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适应当地作战,可由于湖阳州府对当地失去了大部分控制力,导致天王寨兵马无法轻松休整,只能顶着压力适应。
双方试探了几场,都发觉敌人不好对付。随即,天王寨派了使者,送上卢龙川的亲笔书信,邀陈封一行人于阵前会晤,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在约好的这一日,两边头领各带兵马,在一处临湖的关隘碰面对峙。
只见关隘高耸,旌旗招展,天王寨一行人立在墙上。而水面上是规模庞大的水师,舟船连绵,陈封等头领便站在楼船船首,与对手隔湖相见。
“陈寨主、郭兄弟,别来无恙?”
项天杰大声开口,阵前喊话。
郭海深看了眼陈封,见二弟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过话头,大声回应:
“项头领,又见面了。当日分别,还道来日重逢,不成想却是刀兵相见。”
“是啊……”
项天杰语气唏嘘。
这时,郭海深顿了顿,决定先发制人,朗声道:
“三年前,天王寨诸位弟兄大闹安林府,劫狱救我,这份恩义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也不愿与天王寨诸位为敌,可你们远伐我等,我也不能束手待毙,只好手底下见真章,诸位多担待了。若你们陷于我军手中,我自会极力保全诸位性命,便当还了各位的恩情。”
闻言,项天杰无言以对。
自家有恩于郭海深,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确实想打一下感情牌,然而还没开口,却被人家先堵死了。
天王寨内,许多头领都认得郭海深,交情不差,此时也都摇头叹气,默然不语。
卢龙川咳嗽一声,接过话头,目光锁在陈封身上,大声道:“这位便是陈寨主吧,久仰大名了。”
陈封抬眼瞥他:“你便是与我并称北卢南陈,号称天王的卢龙川?”
“正是。”
卢龙川抚须,正想说什么。
然而这时,陈封却忽然暴喝开口,声震云霄:
“我陈封大好男儿,竟与你这等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齐名!”
此言一出,双方人马皆被震得失神惊动。
两边的叙旧氛围戛然而止,直接撕破脸。
卢龙川愣住了,他本想着大家都是绿林魁首,地位相当,虽说眼下互为敌我,可第一次见面也该先礼后兵,聊上几句,没想到陈封这么不给面子。
他登时气往上涌,脸色充血涨红,也懒得客套了,怒喝道:
“陈封,你休要猖狂!你倒行逆施,为祸天下,我奉朝廷之命前来剿灭你这祸患,身负大义,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
闻言,陈封面不改色,冷声道:
“三年前,我们还是绿林同道,项头领与我等并肩作战,以兄弟相称。可你们受了招安,便转头对绿林同道刀兵相向,背弃道义,甘当朝廷忠犬,还有脸与我等称兄道弟,当真令人不齿!世人皆说北有天王,南有龙王,爷爷却耻于与你为伍!”
天王寨不少头领本来就颇为佩服陈封这样的豪杰,听得这番话,不禁有些惭愧,难以出言反驳。
他们一些头领同样对招安后的遭遇颇有微词,可是为全兄弟义气,只能与陈封为敌。
卢龙川气得脸皮抽搐,大声道:
“我为国效力,问心无愧,不似你这等乱臣贼子,目无王法!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龙王寨的诸位弟兄听着,朝廷有令,首恶必除,从者可法外开恩!
大伙儿想清楚了,你们只是盘踞一省之地,而朝廷共有二十四省,若决心剿匪,你们绝无幸理,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下场便是株连九族!”
话音落下,龙王寨士卒出现些微的骚动。
这时,陈封忽然暴喝出声:
“多说无益,且吃我一枪!”
他猛地抓起一根长矛,抖手射出。
咻!
长矛好似飞星射月,径直跨过宽广的湖面,直射关隘城墙。
卢龙川大惊失色,赶忙往旁边一扑。
只见长矛中途下坠,嘣的一声深深插进墙垛下方,只露出个不断颤动的尾端。
“这什么臂力?!”
卢龙川与众多天王寨头领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那陈封在楼船上,距离这里直线距离起码数百步,这么随手一掷,竟然差点能威胁到他们?!
简直闻所未闻!
见陈封又举起了一根矛,天王寨众头领大惊失色,全部缩头蹲下,不敢再在墙垛上冒头。
这惊天一掷,同样震撼三军,在场士卒无不心旌神摇。
“寨主威武!”
“哈哈哈,牛皮吹得震天响,怎么连面对我们寨主的胆子都没有了?!”
龙王寨人马登时士气大涨,兴奋嚎叫,一扫适才的人心浮动。
反观天王寨,每个人都是满脸惊骇之色,只觉这般怪物简直不是人力可敌,登时军心涣散。
卢龙川小心翼翼冒头瞅了一眼,惊魂不定道:“世上竟有这般的勇力……京中谣传这陈封是恶蛟化人,恐怕不是假的。”
项天杰也是匪夷所思:“三年前他虽武艺超群,可绝无这般本领,怎地变得这么厉害了?”
“天知道。”
卢龙川脸色难看。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是前任绿林第一高手,也不是太差,或许能和陈封过上两招,现在却发现自己给对方提鞋都不配,这厮比传闻中厉害多了!
孙荣看得心惊肉跳,低声道:“幸好咱们有先见之明,请了强援,不然根本拿这陈封没办法。”
卢龙川重重点头,赶忙道:
“这厮果然非人力可敌,快去请御风真人!”
他邀龙王寨头领阵前会晤,一是想用大义打击对方士气,然而这个计划已经随着陈封展现武艺而失败了。
第二个目标,便是引蛇出洞,让陈封现身,从而有理由请真人相助。
传令兵得了命令,匆匆跑下城墙。
很快,他便到了御风真人的营帐,急忙道:
“真人,匪首已然出现,卢统领请您出手相助。”
正在操控比尔的周靖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
“那便带路吧,贫道去会会这位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