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什么魔网，到底是什么？”

    崔斯特擦拭嘴角，坐了回来。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煮屎的味道，崔斯特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问道。

    他并不知道魔法的来源，在废都，类似的超凡法术只有少部分人能掌握，而多半都是鹤鸣道人那般诡异莫测，系统化的魔法，他除了夜之国外就并没有认知了。

    “魔网，嗯，魔网就是一种契约的模式。”

    希雅斟酌了一下词语，还看了一眼乔斯特。

    如果乔斯特真的是灰塔最初的建立者，魔网的创造者，那么希雅现在的行为岂不是在教授他如何创建魔网？

    那么魔网这个概念，到底是从希雅这里传递给乔斯特的，还是乔斯特传承给未来的希雅的？

    感慨到命运必然性，希雅继续说道。

    “魔网里最重要概念就是三次握手，所有与魔网签订契约的人，都能够获得向魔网祈祷的权力，当有人向魔网祈祷的时候，这份祈祷将会穿透空间，甚至时间，抵达魔网之中，这就是第一次握手。”

    她中间停顿了一下，因为按道理来说，这个时代是没有魔网的，依托魔网施展法术的希雅应当是无法使用任何魔法的，但她却并没有受到影响，看来魔网并不受时间影响。

    “第二次握手，是魔网对于祈祷这件事的回应，那些散布在魔网每一个角落的知识将会涌动，随时准备投射而来。”

    “第三次握手，法师确认到魔网的回应，两者之间的联系正式成立，自此，无数的知识将会透过魔网的每一个节点投注到法师的意识中，而那些知识承载的绝大多数污染会借由这种形式被留在魔网之中。”

    听完希雅所说的，乔斯特一怔。

    “等等，你意思是，如果使用魔网，那么我们就能在不受到污染的情况下获得知识，并且还能使用魔法的力量？”

    他急忙询问道。

    “对。”

    希雅回答。

    崔斯特一脸懵逼。

    他是不太理解什么握手什么的，但他对于这种能够获取知识却又不用承受太多污染的方式很感兴趣。

    “这太厉害了，想出这个点子的家伙绝对是个天才！”

    乔斯特由衷地赞叹道。

    “”

    希雅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斯特，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自夸还是单纯地感慨。

    “但有一些问题，我出生的年代，灰塔早就已经是主流，传承了千百年，我的导师并没有教过我魔网到底是如何建造的，按照我自己学习到的内容，能够接触到魔网底层架构的情况也几乎没有。”

    希雅属于一位熟练的魔网使用者，但并不了解底层的运转规律。

    她懂得如何祈祷，如何寻找适合自己的法术，却不懂怎么才能在隔绝污染的情况下获取知识。

    这倒是很正常，即使在陆绊的世界，会用电脑也不代表会自己造一台电脑，甚至就连学计算机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懂修电脑的。

    而这个关键点，就需要乔斯特来破局了。

    “等等，你说所有人都能通过签订契约进入魔网，那么我能不能尝试签订契约？”

    乔斯特忽然询问道。

    “这”

    希雅觉得事情的展开有点儿离谱了。

    如果乔斯特能够签订契约，那么他就能进入魔网，然后通过对魔网的研究，在这个时代开发出魔网。

    那才是真正的闭环了。

    不过，希雅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她要来了纸和笔，简单起草了一份魔网的协议。

    递给乔斯特，让他签字。

    乔斯特认真阅读了一番这个基础版的协议，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念一遍这里的这段话。”

    希雅也觉得好奇，她指向协议上的那一句话，让乔斯特读出来。

    “灰塔的观察者，我向你祈求知识，真理，以及万事万物的一切真实。”

    年轻的法师专注地念出这一段文字，骤然，他的身边暗了下来。

    实验室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暧昧，乔斯特觉得自己彷佛身处一片星空之中，周围像是有群星灿耀。

    只是，这些星辰都距离遥远，并没有回应乔斯特的祈求。

    他又叫喊了两声，可依旧只有一片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乔斯特感觉前面有一颗星辰闪烁了一下。

    还没等他看清楚，乔斯特就回到了实验室里。

    “怎么样？”

    希雅有些好奇地询问，不过看到乔斯特的状态，她觉得估计是没有成功。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一片星空，它们都很沉默不对，有一颗星星回应了我，但也只是闪烁了两下。”

    乔斯特实话实说。

    “这些星辰给我一种很遥远的感觉，就像神明一样。”

    “确实，按照我所知晓的内容，远古，也就是现在的法术，都是神明的赠与，而魔网只是改变了魔法授予的方式，本质还是由那些神祇给予的知识。”

    希雅说道。

    神明给予了最初的法师知识，然后火就在大地燃起，这些知识不断传承，形成了夜之国的魔法体系，而最开始那些法师的终极目标，就是触及神明，获得更多的知识。

    这也是神选者的由来。

    夜之国的魔网，本质上就是将过去只有少数的神选者，变成了大家都能参与的神选者。

    如果乔斯特无法融入魔网，就像陆绊一样，那么只能说明他已经是神选者，被某位神祇早早地注视了。

    在漆黑的虚空之中，或许回应乔斯特的，只有未来的他自己。

    希雅有些感触。

    不过看起来乔斯特是没办法进入魔网了。

    同理，崔斯特也尝试了一番，自然也没办法成功签订契约。

    恐怕如果希雅在签订魔网协议之前要是先被寂静之地选中，可能她也没办法再成为一名法师了。

    “不过，刚才的一幕让我有了一些灵感。”

    乔斯特忽然又说道。

    “知识带来的污染虽然无法被抹消，但按照希雅女士你的说法，是可以被魔网阻隔的，所以，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些神明代替了使用者承受了污染，你们想一想，魔网为什么要叫魔网，因为网状结构能够分摊承受的重量啊。”

    “可这怎么能做到呢？”

    希雅下意识问道。

    “或许有些办法比如”

    乔斯特低声说道。

    “把神明都囚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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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乔斯特的话，希雅微微皱眉。

    把神明囚禁起来？

    一听就不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么做为什么能够支撑起魔网的结构？

    “这要怎么做？”

    崔斯特先一步问出了这个问题。

    “首先我们要明白一点，知识就是污染，无论是多么微小的知识，无论这知识能够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它都是一种污染。”

    乔斯特看向崔斯特。

    “而我们的知识来源于远古的神祇，神祇们拥有大量的知识，所以也可以推断出，神祇包含大量的污染，承受了污染就会丧失理智，逐渐濒临疯狂，哪怕是神也不例外。”

    听到乔斯特所说的，希雅本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她一开始听到乔斯特想要传播知识，教导普通人魔法，并且自己在短时间内学习了大量的法术这才导致自己的寿命将尽的事情之时，觉得乔斯特只是个贪婪知识，并且无知无畏的蠢货。

    但看过他的那些研究魔潮与魔物的笔记，又和乔斯特聊了这么多之后，希雅发现，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这位年轻的法师只是想要更快获得更多的知识，更快找到对抗魔潮的办法。

    他是自己选择的。

    “所以，那些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我们和那些魔物神，早就已经陷入疯狂，她们不会回应我们的祈求，因为她们早就没有了理智。”

    乔斯特说道。

    “所以，她们能够承受的污染也是不可限量的，我们如果能找到一些陷入疯狂的神祇，将她们束缚，囚禁起来，将魔网之中的污染寄托在她们的身上，那么就能够让接触魔网的人在不承受污染的情况下获取知识了。”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知识自身也会滋生污染，不可能永久做到这一点，只能让这些知识临时存放在人类的脑中，一段时间之后就要收走防止发生污染三次握手，这就是为什么要签订契约的原因吗？”

    乔斯特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希雅。

    “在你的时代，所有的魔法的使用都需要通过魔网是吗？”

    “对的。”

    希雅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乔斯特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推开，从架子上摸出了一张纸，开始在上面书写绘画着什么东西。

    希雅凑过去，发现是一些她有点眼熟的文字和法阵。

    “魔网在给予魔法的同时，也限制了魔法的使用，既保护了施法者不会因为长期接触知识而被污染，也防止了魔法滥用导致招来其他世界的邪神，这光靠网状结构是做不到的，必须有一个，或者几个管理者的存在，但这怎么可能”

    乔斯特的笔迹变得凌乱，他觉得自己想法遇到了阻碍。

    “这些管理者等同神祇，但又保有理智，没有被污染，这在魔网的架构下是不可能做到的，魔网肯定是一视同仁，对每个节点都有相同的污染”

    他还在思考，门口传来了响声。

    陆绊和斯通回来了。

    闻到房间里的一股煮屎的味道，斯通脸色刷一下变白，立刻跑出去呕吐了一番。

    陆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凑到乔斯特这边，看着他正在书写的东西。

    “这是啥？”

    陆绊问道。

    “我们在讨论魔网。”

    希雅解释道，她觉得陆绊大概不懂这其中的原理，没有仔细说明。

    “对了，说到这个，我后来去查了一下，然后发现魔网的结构和我的世界的网络有些相似。”

    陆绊说道。

    “！”

    听到陆绊的话，乔斯特勐然抬起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你的世界也有类似的东西吗？”

    “倒是差很多，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不然我找个玩家和你们说吧。”

    陆绊说道，他让门口的斯通暂时别回来了，去看看大家上线了没有，把之前通知过的一名玩家叫回来。

    这玩家是一名科普类的UP主，名字叫做【只懂亿点点】。

    被斯通找到的时候，【只懂亿点点】还在田地里查看植物的生长状况。

    他虽然不是学农业的，但这几年的科普博主经历也让他习惯性记录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有的科普博主天天被人@询问看到的花花草草，鸟兽爬虫是什么，好不热闹，可他大部分时间被@的时候都是问他上不了网怎么办。

    就怪自己点击量最高的视频是一个讨论5G的视频吧，但是科普了半天也才二十万点击，远远不如别人一个大学生随便念两句就能收获上千万播放，还成为热门博主，现在随便接点广告做个特效视频就能赚上百万。

    【只懂亿点点】就是个普通的爱好科学的人，他普通大学毕业，并非专业的科班生，只是稍微擅长把一些复杂的知识用形象的方法讲解出来。

    最早发现这一点还是在给女同学讲解复变函数的时候。

    当然，后来那女同学补考过了就再也没有和【只懂亿点点】说过话了，这又是另一个悲伤的话题了。

    所以，这次被斯通找到，他完全是懵逼的。

    我就一个小小的科普博主，怎么就被NPC直接找去觐见男爵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当然，【只懂亿点点】承受着其他陆续上线的玩家们羡慕的目光，他也觉得很得意。

    当场就要念两句诗。

    好在求生欲让【只懂亿点点】没有念出来，他跟着斯通回到镇子上，走进男爵府，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煮屎的味道。

    他吐了出来。

    吐了十几分钟，【只懂亿点点】才有些缓过来。

    他看着屋子里的希雅等人，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NPC，还有陆绊，也不知道是本人还是NPC。

    “来，你过来。”

    陆绊谆谆善诱，让【只懂亿点点】来到了实验室里。

    这位玩家看到了一名瘦弱的青年，青年的面前还摊开了一张纸，上面书写着一些文字和图画。

    “你过来给这位乔斯特先生讲解一下计算机网络的结构和逻辑。”

    陆绊将【只懂亿点点】推到了乔斯特面前。

    “啊？”

    【只懂亿点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要在游戏里干老本行？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模式。”

    【只懂亿点点】也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核还是别的，但不管怎么想，在奇幻的世界讲解计算机通讯原理都画风不对吧。

    而且，【只懂亿点点】也不是真就很擅长这一方面，他大学虽然学过这课程，但后续没有深入，科普在绝大部分情况是解释概念定性诠释，毕竟你要是在视频里念那些详细数字，公式计算，绝对能吓跑绝大部分的观众。

    可这位法师看起来肯定不是只用浅显的科普就能敷衍过去的。

    “所以，在网络里，每一个，呃，设备就是一个节点，可以储存知识，也可以传输给其他设备？”

    乔斯特还有些没有适应这种现代的词汇，他喃喃自语般说道。

    “最开始的网络确实是这么设计的，不过我们现在用的大多数还是依靠服务器的模式，资料都存储在服务器上，需要的时候再申请传递过来。”

    【只懂亿点点】解释道。

    “所以，其实是可以做到将所有的知识都留存在网上，需要的时候再祈求得来的可能性吗？”

    乔斯特觉得自己好像理解到了什么。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非常快的网速，呃，就是服务器和设备之间的通信速度，如果速度太慢，响应不及时，用起来也会非常难。”

    【只懂亿点点】瞥了陆绊一眼。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会在游戏里考核玩家的这种知识吧？

    不过仔细想想，这游戏这么拟真，要是现实里的荒野求生大师或者建筑专家过来，说不定真的能更快完成拓荒。

    “如果想要具体的，我可以找时间查一查。”

    【只懂亿点点】只能这么回答。

    “行，你有时间可以去查一查。”

    陆绊让对方离开，临走之前，又想了想。

    “男爵大人，就让他留在这边，帮乔斯特一起研究吧。”

    “当然可以。”

    杰洛男爵听着刚才这玩家说的话，说实话，他没听懂，只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这些玩家看样子一个两个都真的挺有两下子的，作为这里的领主，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危机感，要是这群人联合起来，把自己吊死也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看着乔斯特难得这么有活力的样子，杰洛男爵觉得一切也值得了。

    “呃，【只懂亿点点】，我现在册封你为我的顾问，赐予你从骑士爵位。”

    他将手放在了这位玩家的肩膀上，搞个简单的授勋仪式。

    【只懂亿点点】也不懂礼仪，但感觉自己好像更厉害了。

    “从骑士”

    他离开了屋子，立刻下线。

    摘掉头盔，这位科普UP主啥也没说，直接发了个状态。

    【太牛逼了，我被带去回答了几个问题，结果就变成了从骑士，这游戏也太强了吧！】

    发完状态，他又立刻去网上搜索那些计算机网络的相关知识，准备给那位法师补补课。

    同时，他还翻了下其他玩家们在下线等待充电的时候发的内容。

    【卧槽，这游戏太刺激了，我和几个人一起去挑战森林里的怪物，结果被杀了一整个下午，好刺激，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想去送】

    【我看到有个人帮人种田还有奖励的，这游戏的隐藏任务线真就这么复杂？】

    【我和你们说，[招魂夜]比起这游戏简直弱爆了好吧，这光，这水，这泥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在游戏里种了一下午田，反而还觉得意犹未尽怎么破？不要让我回来，我还想种田啊！】

    【我研究了一下夜之国的资料，这个时间点有些特别，我估计别说当法师了，灰塔可能都还没有建立，我们的主线应该是对抗魔潮，可是连魔法都没有，怎么才能对抗那些怪物？】

    【该不会我们还要帮忙建造灰塔吧？】

    【卧槽，你这么一说，史诗感上来了。】

    【只懂亿点点】看着他们的评论，绝大部分玩家都还在摸索游戏的玩法。

    绝大部分的游戏，都会告诉你要做什么，甚至简单一些的游戏你只能做策划让你做的事情。

    而开放世界游戏，大多都很自由，沙盒类的游戏更甚。

    这种游戏，一些玩家就会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像什么都能干，但又什么都不想干。

    自由发挥远比命题作文难。

    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反馈。

    过于开放的世界，玩家的行动带来的反馈很小，而当玩家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游戏后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获得，就会难以继续，又或者是得到的反馈过于单一，也会导致疲倦。

    而有的玩家很适应这种风格，会自己找事做，这样的玩家就算平常玩游戏也是喜欢钻研，找与众不同的玩法，他们就会觉得这游戏实在太爽了。

    这也是开放世界类游戏两极分化的原因之一，喜欢的人喜欢得不得了，可以在游戏里耗费几千个小时，不喜欢的人玩了十分钟就觉得没意思退款了。

    但要【只懂亿点点】说，这些都是借口。

    只要游戏有趣，哪怕就撒个尿堆沙子都好玩。

    要是游戏无聊，画面再好，自由度再高，也是不好玩的。

    弄好了资料，【只懂亿点点】立刻戴上头盔，回到游戏之中。

    他出现在男爵府的院子里，看到院子里养的鸡。

    他立刻离得远远的，生怕踩到一只鸡之后整个镇子都来追杀他。

    【只懂亿点点】走进了屋子里，他发现乔斯特还在认真研究计算机网络的事情，刚想开口，就看到这位年轻的法师抬起头，看向自己。

    “你来得正好，对于你刚才所说的，我有个想法，那就是把每一个连接到网络的设备，比如法师，都作为一个节点，每一个人都承受一定的污染，同时每个人都能获得知识，这样一来，加入魔网的人越多，就越能分摊污染，你觉得这怎么样？”

    乔斯特兴冲冲地问道。

    “啊？”

    【只懂亿点点】脑中迅速闪过那些刚才自己看过的文档。

    这位法师刚才说的是分布式云计算的概念？

    这才过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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