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沉默了一会儿，咳了一声，“我不知道。”

    “欸——孤不信！”姜乾见此情景，自然不肯轻信，眼珠子转来转去，半带撒娇道，“王姐，你不准欺君！”

    “哎……”李清瑶闻言无奈一笑，“那大王何不自己猜猜看？世家有何事会求于大将军？”

    “他们能有什么事能到求张剑中……”姜乾恍然道，“哦，孤知道！他们要战功，他们要封侯！张剑中一定是跟他们做了交易，他今后上表那些世家子弟的战功，让他们封侯，换取世家这次对于太后的支持！”

    李清瑶笑而无言。

    姜乾见李清瑶默认，心里还来不及窃喜就被愤怒所取代。

    余怀太祖时就立下规矩，除姜姓宗室外，无战功者不得封侯。而即使封侯，世袭时也要代代递减，食邑每代减半，直到低于两百户就彻底削去其侯爵。此举也是防止贵族腐朽，尸位素餐，从而保证余怀代代尚武，永不堕落。

    当然，这也只是理想状态下的情况，事实自然不可能如此顺利。但这也有天子独断的纠错机制，所以这一系统勉强可以运行。

    姜乾所愤怒的不仅仅是张剑中和世家大族暗通款曲，毕竟这事什么时候都有。而是，礼乐征伐应该自天子出，自古以来为天子者，惟名与器，不可假于人。

    这一切，应该是他姜乾心意和决断，然而现在，外面就这样轻飘飘地给他决定好了。

    根本没人在意他的意思。

    “他们怎么敢……”

    姜乾话音未落，就被李清瑶的手堵住了。不，确切地说是被李清瑶手上的果脯堵住了。

    姜乾猝不及防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对上了李清瑶那澄净如镜的眼眸，好像月夜下的湖水，没有风，没有涟漪，只有皎皎明月，只有令人感伤的静谧。

    又随着令人骨酥的幽香钻进鼻腔，姜乾终于平静了下来。

    “果脯好吃么。”李清瑶收回了手，微微一笑，那超逸绝世的清颜仿佛有着令人平和的魔力。

    姜乾嘴里含着果脯，有点不舍得咀嚼，好像李清瑶的手指也在似的，生怕咬疼了她。

    “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孤一点都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姜乾嘴硬着，但是又怕对方当真，只是小声嘟囔。

    好香，又好甜。她的果脯是哪买的，好像王宫的御供都比不上。

    姜乾有点想舔一下嘴唇，但是又不敢。

    “大王不就是小孩子么？”李清瑶轻轻一笑，又拿出一块果脯，递到姜乾面前，“还要吗？”

    姜乾看着面前的纤纤素手，只觉得哪怕是最无瑕的白玉最精巧的匠师，也雕刻不出此等的完美精致。

    或许心里还憋着气，姜乾忽然间恶向胆边生，也不用手接，一张口直接去咬。

    姜乾感觉自己好像是碰到李清瑶的手指了，又感觉好像没有。但应该是有的吧。

    只是他不敢多想，这一口之后仿佛用光了勇气，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吃着果脯，心虚地不敢和李清瑶对视。

    “小男生就是这样，总是忍不住想要和喜欢的女生有肢体接触，看他猴急这样，太可笑了。”

    李清瑶不着痕迹地再次扣了扣屁股，奇怪，自己不是无垢之体么，怎么总感觉今天屁股好像痒痒的？

    “所以你这么欺负小男生真的好吗？”

    “我欺负他？他现在心里正偷着乐呢，我欺负他？我可是在成全他啊！”

    “我实在不敢想象这个男孩以后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生居然是个男的，会是怎样的绝望。”

    “你放心，那一定是我成仙之后的事情了！”

    “谢谢大局为重！”

    “啊不，我只是怕我提前暴露，会被报复，干不过他们。”

    淡淡地等着姜乾吃完果脯，李清瑶终于又开口道：“大王可知‘勇’的意思？”

    “请王姐赐教。”姜乾坐正了。

    李清瑶微微一笑：“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姜乾沉默了半晌，长长出了一口气：“王姐教训的是，暴虎冯河非勇也，有大勇者必会忍，匹夫之怒，不足以御六合。昔日太宗文皇帝亦是忍让隐太子三年，方才诛之。”

    李清瑶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大王说得很好，现在想想开心的事情吧。比方说下个月，大王就可以去祭祀文皇帝了。”

    “嗯！”姜乾闻此言也是眉头舒缓，终于有了丝笑容，咬着嘴唇，明亮的大眼睛有些讨好地看着她，“王姐……你会跟孤一起去吗？”

    “或许吧，太后或许会命陪同。”李清瑶点头。

    太宗文皇帝是整片大陆的信仰，一千年前，玄天大陆各国攻伐不止，百姓凄苦，遍地流民浮尸。

    据后来一些人的统计，短短数十年内，玄天大陆人口死亡了三分之二以上！各方异兽乘势而起，居然有压过人族的趋势，甚至有些地方的异兽反过来奴隶了人族。

    结果在此危急之时，东方尧国出了一位不世之才，他十六岁随父起兵，匡东方，威震天下。登基之后继续征战，将大陆统一大半，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无一败绩。其余诸国也只能匍匐在他的威严之下，不敢擅动兵戈。

    他就是现在人口皇帝。

    而也是因为文皇帝，人族对于异兽的劣势，也彻底扭转了过来。

    当时有三位位于九重天巅峰的兽王，文皇帝亲手射杀两头，另外一头也被生擒，最后做了文皇帝的宠物，每逢节日，文皇帝都会命其跳舞伴奏。听说其至今还作为大尧最忠诚的守护兽，替已经故去千年的文皇帝守护大尧。

    而还有一个月，就是文皇帝的生辰，这天姜乾将作为余怀君王，亲自前往祭祀这位玄天大陆作为传奇的帝王。

    这对于从小就将文皇帝视作偶像的姜乾来说，无疑是非常令人心潮澎湃的。

    何况祭祀的地点就是当年文皇帝亲自登临过的世民山。

    “说起来啊，这个文皇帝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天级？”李清瑶忽然问传声筒道。

    “天级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准确地说，离成仙只有半步之遥，他是上一任救世主。”

    “这么猛，他也是别的世界来的？”

    “不，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当时人族已经衰颓四百年了，换句话说，人族已经走了四百年霉运了，所以上天就一口气把欠了人族四百年的气运加在一个人身上还给他们了。”

    “既然你们本土就能造救世主，何必让我来？”

    “那个时候面临的还是内部问题，所以可以内部解决，但是这一次是外部危机，必须要仙人才能处理。我们内部找不到能成仙的，所以才能找你。事实上强如文皇帝也没能成仙，他杀伐过多，凡心过重了。”

    “什么叫凡心过重？”

    “就是在乎的东西太多了，比方说留恋权力喜爱财富贪图美色沉迷感情等等。”

    李清瑶立马不满地抱怨道：“喂喂喂，成仙还不能有凡心？那这么说，我也成不了仙咯？你们这是坑我啊！”

    传声筒咋舌道：“你又没有真正在乎的东西，怕什么？”

    “你这人怎么能凭空无人清白？我感情明明很丰富的好吧！”

    “呵呵，我能感觉的到，你这家伙什么都不在乎，你把所有人都当成是玩具，甚至成仙这件事，对你而言也只是一场游戏。真是王八蛋，明明我们这边急得要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