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才紧缺，而布政司使又是一方封疆大吏，所以延平和顺平都只有一位布政司使，延平是黄福，顺平是黄观。

    两黄主宰鞑靼区域，拿捏得马儿哈咱和失捏干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关键是人心在大明。

    随着大明入主鞑靼，水泥官道广泛修建，城市群落初成规模，有了关内的资源支持，牧民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民心对两座布政司的拥护，不比关内差多少。

    很大一个原因，是黄观和黄福这对被戏称为“双黄蛋”的布政司，严格命令所有官吏不能歧视牧民，并且针对关内移民过来的南人也有相应地方律法约束，保证大家的和平共处。

    所以现在的失捏干和马儿哈咱几乎成了摆设。

    这两人也心知肚明。

    他们甚至清楚的知道，大明对他俩的态度，还没有对吴笙游这个“特殊人物”的关系好——吴笙游在鞑靼区域，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官不大。

    在顺平和延平都担任经历——是黄昏举荐的。

    同时又在两座王帐里担任幕僚。

    而他又常年生活在关外，且又是南人身份，种种因素下，吴笙游在关外的威望已经超越了马儿哈咱和失捏干，直追“双黄蛋”布政使。

    所以现在马儿哈咱和失捏干已经认命。

    有句话说的好，生活是一场强奸的话，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不如闭上眼愉快的享受。

    只要听话，朱棣还是能保证两位王爷后半生甚至也可以保证他们子女的荣华富贵——朱棣治下的大明就这点好，绝对不亏待忠诚于它的人。

    因此在顺平接到斥候密报，发现有大量瓦剌军队逼近时，黄观立即写信通知失捏干，失捏干接到黄观密信后，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想都不想，尽起王帐护卫三千人，迅速进驻撒儿都鲁周边城市群里布防。

    失捏干不情不愿，可他麾下三千王帐护卫却心甘情愿。

    保证撒儿都鲁城市群的安全，就是保障他们家人幸福生活的关键，不管是谁来侵犯，他们都愿意用生命和鲜血来拱卫。

    当然，大部分士卒是看不清局势的。

    谁也不会想到，瓦剌在被大明雄师北伐的时候，会放弃他们的领地，来侵扰顺平，鞑靼勇士们还以为是更北的雪原上的俄罗斯公国要来搞事。

    说起俄罗斯公国，不是鞑靼勇士自豪，要不是看他们那边天寒地冻，没有关内富饶，我草原勇士分分钟就去抢占了那片土地。

    哪情愿去惹强大的中原王朝。

    撒儿都鲁，失捏干看着布政司衙门忙中有序，所有官吏和奴仆小厮都在整理东西，似乎要在一夜之间将整个顺平布政司衙门搬空。

    失捏干心里惆怅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黄观是真的打算“跑路”，或者说叫战略性放弃顺平布政司。

    老实说，失捏干有点鄙弃黄观这种做法。

    顺平的都司，尚有兵力三千人，加上自己的王帐护卫，共计六千人，虽然大部分精锐都派去北伐瓦剌了，但这六千人也不全是老弱病残，有钢铁水泥修筑的城市群作为堡垒，瓦剌骑军威力大打折扣，若是只守城的话，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黄观为何要撤？

    就不怕被朱棣砍脑袋么。

    失捏干现在知道自己被架空了，但也不甘心就这么平庸着死去，作为曾经沙场驰骋的男儿，他也憧憬重回疆场。

    因此失捏干很快有了想法。

    你黄观守不下的撒儿都鲁，我来！

    不过当失捏干走进黄观的公事房时，愣住了，发现外面忙得热火朝天，黄观却很悠闲的坐着喝茶，房间内的重要文册早被收拾一空。

    出乎意料的，还有个失捏干又恨又怕的人。

    吴笙游！

    这无女不欢的家伙不是去顺天“采购”美女了么，怎的出现在了撒儿都鲁？

    黄观看着失捏干，笑道：“请坐。”

    不需要吴笙游翻译。

    毕竟是六首第一的三元状元，在撒儿都鲁这边任职后，很快就学会了鞑靼话，水平甚至比礼部那些专业翻译还高。

    这就是读书人的天赋。

    毕竟这几年和吴笙游、黄观斗智斗勇了的人，失捏干现在的养气功夫也不错，他甚至还找人专门翻译了中原王朝的道德经等诸多到家书籍来阅读。

    不止于此。

    失捏干找人翻译的不止是到家书籍，还有四书五经以及诸子百家，只要是中原王朝那边有流派的学说著作，他都找人来翻译。

    当然，少不了兵书。

    所以现在的失捏干，其实应该算是一位儒将。

    能力是有的。

    机会——不知道这一次的瓦剌东扰，会不会成为失捏干绽放于大明朝堂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失捏干就算不能绽放于大明朝堂，就冲他组织人手翻译了大量大明书籍这件事，失捏干就注定要成为赞新大明王朝史书中的一个亮点。

    若是关外和关内彻底同化，千百年后，失捏干的名字必然要被提上一提。

    失捏干坐下，有些讶然的看着黄观：“黄使，看你这架势，好像不打算和其他人一起离开顺平去往延平，就不怕撒儿都鲁失守么？”

    黄观笑了笑，“谁说咱们要去延平？”

    失捏干更加讶然，不过这几年读了诸多大明书籍，对局势的掌控和预测有了质的提升，很快醒悟过来，“这么说，延平也会遭到瓦剌大军的侵扰，咱们顺平布政司会撤退去往兀良哈区域的长平布政司？”

    黄观并不意外。

    作为顺平布政司使，他对顺平的了解和掌控力，绝对是第一的，犹在吴笙游之上，毕竟民政之外，黄观还有顺平都司作为后盾。

    笑道：“是的，去往延平并不安全，撤到长平才是最好的退路。”

    失捏干想了想，“您真不撤退？”

    黄观哈哈一笑，“我辈读书人，岂可知死而退，何况顺平这边不会彻底失守的，布政司之所以要撤退到长平去，是担心那个万一。”

    万一失守……

    所以该撤的还是要撤。

    又道：“难道顺平王殿下就没信心守下你的王都及藩境？”

    顿了一顿，“大明可真没更多的疆域让你改封他地了。”

    这话很直接。

    意思就是说，如果顺平沦陷，那么你这个顺平王也没了，大明没有其他的地方让你去就藩，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到你这个顺平王的切身利益。

    你的王都藩地，你自己守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