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兴国一听就乐了:“三个亿的捐款?这是好事儿啊!”
“好个屁!”财务科长火气很大,声音也陡然提高:“院办公室那边说了,这比款子没有咱们油画系的份儿,一分钱也落不到咱们手里。”
苗兴国的笑脸顿时变成了怒脸。他索性把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这话是谁说的?凭什么?”
大学捐款是一项很重要的资金来源。华夏国内的大学虽然有国家拨款,但来自社会层面的捐献对高等教育的帮助也占有一定比例。三个亿对美术学院来说一笔很大的钱,油画系从来都是重点单位,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一块大蛋糕。
财务科长愤愤不平道:“是院长说的。他说这笔捐款要专款专用,咱们油画系没份儿。”
苗兴国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
三个亿,按照往常的规矩,油画系至少可以分到一个亿。如此一来,系里教职工的福利待遇立刻就能上一个台阶,很多事情也能办了……就这样被院长嘴皮子上下一张合,钱就没了,这种事情谁能忍?
“老刘,咱们走,我现在就去找院长要个说法。”
饭也不吃了,怒冲冲的苗兴国心急火燎回了院里,直接找到在办公室里午休的院长。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院长被苗兴国搞得有些莫名其貌,说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笑了:“老苗,上午的时候我就劝过你,让你不要意气用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你根本听不进去,铁了心要赶走谢浩然。”
苗兴国有些糊涂:“这跟谢浩然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三个亿的捐款是青灵集团给的,谢浩然……他是青灵集团的董事长。”
苗兴国顿时瞪起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青灵集团是谢浩然的产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院长耐心地解释:“苏老前天约我去他家里吃饭,谢浩然和他的几个徒弟也在,就说起了这件事情。谢浩然是真心想留下来做他的美术研究员,就给了院里三个亿的捐款。他当时就提出要求:如果继续留在油画系,那么院里对捐款的具体安排与使用,他不会过问。可如果他不能继续留在你们油画系,那么这笔钱就归院里的其它部门,跟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愤怒无比的苗兴国大声叫嚷起来:“他,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有什么权力说这种话?”
院长很是好笑地看着苗兴国:“谢浩然当然有这个权力。这三个亿是他的钱,虽说是捐款,但他可以指定具体的使用方向。”
苗兴国也很光棍:“那我现在再把他弄回来,还是让他呆在油画系。”
捏着鼻子认的事情谁都不会觉得好受。可是苗兴国实在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这笔捐款就与油画系无缘。大家都很现实,既然你这个系主任不能给我们带来福利,那么下次领导改选你就靠边站。更何况墙倒众人推,以后你还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就真是不好说了。
院长愣住了。
他坐在那里,足足看了苗兴国近一分钟。
令人尴尬的沉闷很是难熬,苗兴国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院长冷漠的目光挡了回去。直到最后,他才听见院长发出长长的叹息。
“老苗,你好歹是个系主任,又是国内的知名画家。我说你怎么……唉……你还是要点儿脸吧!”
院长是个纯粹的文人。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苗兴国呆站片刻,一言不发,带着满脸铁青,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意大利,威尼斯。
雷克斯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贺明明,嘴角下意识地向上弯曲,展露出他自认为带着微笑的友好表情。
这个华夏女人长得很美,是雷克斯见过最漂亮的东方女子。
黑色的长发笔直垂落,高挺的鼻梁与线条优美的嘴唇共同构成近乎完美的面孔。皮肤很白,非常细腻。与欧洲女人不停,贺明明的皮肤光滑度很高,即便凑得很近,也看不到汗毛。这不是欧美明星在图片画报上经过电脑处理后“光洁白嫩”的伪造肤质,而是货真价实的极品容颜。
她翘着腿,黑色短裙从侧面开叉,露出被浅灰色丝袜包裹的修长双腿。从雷克斯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这道美丽的风景。
漂亮女人不是没有见过,画廊里来来往往的女人成千上万,每年都要与全世界各大美术院校合作交流。意大利人天**漫,身为威尼斯人,雷克斯更有一种对女性特殊的偏爱。在他看来,这超越了正常夫妻的感情,与婚姻的所谓忠诚没有丝毫关联……是的,只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完全可以在家庭与婚姻之外另外寻找新的身体、思维共鸣。
请注意,这不叫“出轨”。它有一个真正的,美丽的名字,叫做“爱情”。
“贺小姐,你喜欢我这里的咖啡吗?”雷克斯满面微笑,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开场白。尽管这个华夏女人已经表明了来意,雷克斯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对方面前展示出最具男性魅力的一面。
“还不错。”贺明明淡淡地笑着:“我来威尼斯可不是为了喝咖啡。雷克斯先生,直说了吧!你从中央美术学院周佳手里买走的那三副油画,一副素描,并没有得到作者本人的同意。我这次来,就是想要与你商量,按照你当时购买的价格,把这些画买回来。”
谢浩然没有卖画的习惯。这些作品在他看来任何物质都无法交换的。
“哦!这个要求就有些过分了。”雷克斯笑着,他并不认为贺明明的目的是这些画。或者应该说,对方只是以此为幌子,真正的来意还没有表露出来。
华夏人都很含蓄。他们善于通过一件事毫无痕迹的导向另外一件事。
“我的确是来买画的。”贺明明收起了脸上笑意,变得严肃认真:“雷克斯先生,你当初以两万三千美元的价格从周佳手里买下那些画,我希望现在还是以这个价钱成交。”
雷克斯愣住了:“贺小姐,你是说真的?”
“当然。”贺明明不禁有些气结:“我从燕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过来,难道你以为我是时间太多,来威尼斯旅游的吗?”
既然谈到了生意,雷克斯顿时收起轻浮玩笑的神情,忙不迭地连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认为你是因为别的事情找我。那几幅画……嗯……周还好吗?她最近怎么样?”
贺明明盯着他的眼睛,语速放得很慢:“周佳因为盗卖他人的作品,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
雷克斯眼皮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盗卖?你确定?”
贺明明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坐姿:“你可以亲自打个电话给她,确认一下。不过我估计周佳本人无法接听,应该是她的家人来对你进行证实。”
雷克斯脸上仍然充满震惊:“贺小姐你的意思是,周被关进了监狱?”
“还没有。”贺明明耐心地解释道:“她卖给你的那些画,是我老板的作品。我们已经向法院起诉,周佳目前在看守所拘押。”
停顿了一下,贺明明补充道:“我没必要骗你。只要花点儿时间,打几个电话,雷克斯先生就能明白,我对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上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雷克斯嘟囔着,他从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掩饰地笑笑:“……天气太热了,我应该把空调开大点儿才对。”
贺明明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足以迷倒世界上的大多数男人:“我们青灵集团没有想要追究雷克斯先生的意思。你毕竟是购买者,对事情本身并不知情。我们的目的,只是要追回那些画。”
说着,贺明明不软不硬地加重了语气:“它们是盗卖品,这很关键。”
“是的!是的!我明白!”雷克斯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更多了。
经营多年画廊,他对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很了解。尤其是华夏,这个国家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穷困、落后、愚昧之类的代名词曾经是该国人民的最佳写照,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前前后后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华夏人已经完成了改头换面的全过程。虽然他们仍在自称为“经济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自谦性的话语。
好像那个国家的人都很谦虚,都喜欢用这类话掩饰他们真正的实力。
每年来威尼斯旅游的华夏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代替了传统的岛国与棒子,成为了来这里购物数量最多的东方人。虽说游客与当地居民之间的纠纷每年都会闹出那么几桩新闻,但是就总的趋势来看,有钱的华夏人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威尼斯最大的旅游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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