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斌与刘婧霜现在谈成了一对。无论速度还是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都令旁观者感到惊讶。
“我知道他在哪儿。我不找他,我只找你。”刘婧霜的外向性格与武斌很配。她看着谢浩然,叹了口气:“我也是受人之托,你……”
谢浩然打断了她的话,问:“是梁欣丽让你来的?”
刘婧霜摇摇头:“是武斌。”
谢浩然觉得很意外:“武斌?怎么,出什么事了?”
刘婧霜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准确地说,应该是我和武斌。当然你也猜对了,是为了梁欣丽。”
走廊上的人不多。谢浩然沉默片刻,问:“她……怎么了?”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只是你一直没在学校,找不到人。”刘婧霜低声道:“梁欣丽这段时间很消沉。我跟她住一个宿舍,看着她都觉得难过。她没心思学习,接连几次测验分数很低,上个星期的选修课没有及格。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她会放弃。”
停顿了一下,刘婧霜道:“我觉得她的事情应该与你有关。问了好几次,她就是不肯说。那个……半夜里,我经常听见她缩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你……该不是欺负她了吧?”
谢浩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摇摇头,发出沉闷的声音:“……没有,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那你就该跟她好好谈谈。”刘婧霜很诚恳:“梁欣丽喜欢你,这是我们宿舍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不管你接受还是拒绝,都不该让她颓废下去。”
谢浩然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有经验?”
“初恋失败是很伤人的。”刘婧霜没有否认:“我在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很疯狂。周末的时候约着一起看电影,然后开房,该抱的抱了,该亲的亲了,差点儿就做了那种事情。我觉得应该把一切都交给他,也认为这样做理所当然。还好我妈在抽屉里看到几封他写给我的信,然后叫上我爸一起三堂会审。”
谢浩然忽然来了兴趣:“后来呢?”
刘婧霜对此很坦然:“我爸是个暴脾气,抡起棍子,当时就把我打得下不了床。第二天直接找到班主任,把那男生叫出来,刚谈了几句就抡起拳头把他揍了个半死。老师在旁边劝着也没用,后来叫上保安才把我爸控制住……他是真正被打怕了,当着我爸的面,写了一封诀别信。我后来看了,怎么也不相信。我爸和我妈劝了我很久,这件事情才慢慢过去……说起来也是幸运,还好那时候是高一,我有两年时间可以调整,否则也考不上大学,不会遇到武斌,这辈子说不定就废了。”
她说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语气变化。
谢浩然有些感慨:“梁欣丽能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好。”
刘婧霜笑了。她像男人那样抡起拳头,朝着他左边肩窝上擂了一下:“与其说十句,不如动一下。梁欣丽这段时间接了一个辅导留学生的活,她下午和晚上都有时间。找到她好好谈谈,大家同学一场都不容易,别留下什么误会。咱们应该高高兴兴的考进来,然后再一起高高兴兴的毕业。”
谢浩然笑着加了一句:“然后,成为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
刘婧霜接话的本领很高:“答对了,加十分。”
……
学校里有专门的留学生辅导室。那是一个个单独分开,配备有多媒体教学设备的小房间。语言关是很多留学生都要面对的问题,“一对一”帮扶计划是专门为他们制订。谢浩然看过相关文件,按照上面的说法,“让更多的人学习汉语,让华夏文化传播到全世界。”
整个下午,梁欣丽都呆在辅导室里。她的帮助对象是一个白人青年,个子很高,有着堪比拳击运动员的魁梧身材。谢浩然不想打扰梁欣丽的工作,从辅导室门口走过,出来后,给她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微弱,充满了犹豫:“……有什么事吗?”
谢浩然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谈。”
梁欣丽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问:“……什么时候?”
谢浩然把选择权交给对方:“你说吧!”
“那就晚上吧,七点钟,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
挂上电话,谢浩然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双手插在裤兜里,独自朝着宿舍走去。
必须承认,刘婧霜那些话说得很中肯。不管你喜不喜欢,把一个陷入恋爱陷阱的女孩子拉出来,这是身为男人必须的责任。也许有人会说“要爱要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这话没错,站在旁观者立场上看也没有问题。但无论如何,她毕竟是自己的同学,自己的朋友。
闷着头走路,没留神一个人从对面走来,看到站在面前的那双鞋子,谢浩然抬起头,看到武斌那张圆圆胖胖,带着微笑的脸。
“我们家霜霜找过你了?”他那双小眼睛里透出坏笑。
“你们两个家伙……真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谢浩然用手对着武斌指指点点:“不过刘婧霜话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找梁欣丽好好谈谈。”
“这就对了。择日不如撞日。那个……”武斌抬起头,视线越过谢浩然的肩膀,落到不远处的教学楼上,问:“怎么,梁欣丽没在辅导室?”
谢浩然偏头朝着身后的建筑看了一眼:“在。她在给那个留学生上课。”
武斌搂住他的肩膀:“那有什么好怕的。把她叫出来,不会耽误事情。其实一对一辅导就那么回事。国外来的那些家伙要是成心想学,随时都有机会。要是只想进来混个文凭,就算你把国学大师弄来也教不会他们。”
谢浩然想了想,笑了:“好像还是你说的有道理。”
武斌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走吧!别犹豫了。趁早谈好了就约着梁欣丽出来吃饭,我再叫上霜霜。你这家伙长时间不回宿舍,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定要你请客才行。”
……
辅导室位于教学大楼四楼。那是一间用阻音材料分隔开来的大厅。两人刚走上二楼的圆形楼梯,谢浩然远远就听见楼上传来激烈嘈杂的声响。
“好像出事了?”来不及多想,他随口对武斌说了一句,拔腿就往楼上跑。
谢浩然听到了梁欣丽的尖叫,还有哭声。
飞快冲上四楼,发现走廊上挤满了人。林林总总几十个,有黄皮肤的亚洲面孔,也有黑色与白色脸。男男女女一大帮人挤在挂着“十九”号牌子的辅导室门口,睁大眼睛往里面看。
谢浩然力气很大,双手抓住一个个挡在前面的人肩膀,硬生生分开一条通道。这种时候礼貌是用来践踏的,强硬与蛮横才是正确解决方法。
冲进房间,第一眼就看见缩在对面墙角里瑟瑟发抖的梁欣丽。
教学楼里开着暖气,她的大衣挂在墙上,身上的白色毛衣肩部被撕开,裂口长达二十公分,露出穿在里面的粉色胸罩带子。牛仔裤的纽扣掉在地上,梁欣丽左手捂住外露的肩膀,右手死死按着腰部松开的裤子,双腿并拢,蜷缩着身子。看见冲进房间的谢浩然,连忙张开双手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埋在胸前放声大哭。
还是之前谢浩然见过的那个白人青年。他穿着一件短外套站在那里,看着挤在房间门口的那些人,耸了耸肩膀,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嘴里说着英语。
“我不是故意的。”
“哦!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托马斯,你在隔壁应该听见了。呵呵……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抱在怀里的梁欣丽一直在颤抖。周围很乱,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谢浩然用强壮有力的胳膊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问:“他强迫你?”
梁欣丽一边说话一边哭:“我给他做语言辅导,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我刚和你打完电话,就拒绝了。他说我对他没有礼貌,就伸手过来抱着我,然后脱我的衣服……”
“NO!”
白人男子听见,立刻提高了音量:“不是她说的那样。我没脱她的衣服,是她主动勾引我。”
梁欣丽猛然把头从谢浩然怀里挣开,冲着那个方向连声哭喊:“你撒谎!我不答应晚上跟你出去,你就想要强女干我!”
白人男子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脱口而出的英文速度比之前更快:“撒谎的是你。是你自己说需要钱,只要给五百加元你就能陪我上床,所以我才抱着你。我就随便摸了几下,你说钱不够,得加到一千。我说你这样做不对,你就自己撕破衣服,叫了起来。”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鼓鼓囊囊的钱包,翻出一摞花花绿绿的钞票,指着梁欣丽,说话语调变得越发激烈:“她看见了我的钱包,她想把我所有的钱拿走。你们得相信我,是她在撒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