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明睿,他正好背对着殿门,撞击点正好是他的后腰。 整个身体当场向后折叠,脊椎骨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轰然断开。碰撞在对面墙上,掉落下来,他瞪大双眼,全是血沫的嘴唇急剧颤抖,趴在地上似乎是想要站起,挣扎了几秒钟,头一歪,身体扑倒,再也没有了声息。
法通毕竟是进入了凝丹期的修士,身体强度远远超过门下弟子。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能勉强仰起头,看到站在大殿正中,目光朝着自己扫过来的那个男人。
非常年轻,身材挺拔,黑色运动衫很合身,只是笑意隐藏在眼底,同时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冰冷,还有敌意。
法通看到奄奄一息的贺定元眼里陡然放出亮光,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用剩下的独臂支撑着,朝年轻的黑衣男子方向爬出两米多远,口中不顾一切发出尖叫:“小谢……掌门……救救我,快救救我!”
掌门?
难道他才是贺家家主,真正的雷极掌门?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法通脑海里升起。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全面掌握情况,缺失了什么。
仰起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你是谁?”
“我叫谢浩然。”
从年轻黑衣男子嘴里说出的话,令法通感觉震撼,随即是无可遏制的惊恐:“血蛙传讯果然有用。如果不是我放给你消息,恐怕直到现在,圆法寺还不知道**的死讯。”
他的声音很平淡,可是法通听来却堪比滚滚天雷。
血蛙传讯是圆法寺独门秘法,非本寺门人,绝对不会外传。
他是怎么知道的?
安静地看着趴在地上一时间无法站起的法通,谢浩然淡淡地笑笑:“圆法寺果然名不虚传,血蛙秘法千里传讯,立刻就能知道门人生死。呵呵!只是我不明白,难道你们都是一群练功练傻了的榆木疙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手机”吗?”
之前在清凉山上灭杀圆法寺众僧,谢浩然对**的师弟悟金施展神通“搜魂”。除了得到一部分《大威德金刚》功法,还得到了“血蛙秘法”的完整制作流程。
这种秘术为圆法寺独有。只要发出信号,就能对指定目标进行追踪。杀死以**为首的一干僧人,谢浩然从**尸体上割下一块肉,炼制血蛙,然后用同样的方法给圆法寺传讯。他很清楚,圆法寺觊觎雷极门不是一天两天,这次杀了,下次还会再来。不如直接将**等人的死讯传递出去,圆法寺绝对不会坐视门人弟子惨死不管,必定会派出更加强大的修士前来查探。
将贺定元与所有贺家亲族派至雷极宗门驻守,也是计划的一部分。贺家要脸面,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外宣扬雷极掌门换成了外人。
谢浩然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他很清楚,贺定元不会心甘情愿将贺家产业交给自己。让他带着贺家亲族驻守雷极宗门,其实正中贺定元下怀。抓紧时间和机会,不顾一切疯狂修炼,只要超越了谢浩然目前的修为境界,一切都可以翻盘。
圆法寺的目标,当然是牢牢锁定在贺定元身上。
事情发展完全符合预期。法通带领精锐僧众杀上门,包括贺定元在内,所有贺家亲族或死或伤,无一幸存。
求生的**是如此强烈,哪怕只剩下一只手,贺定元仍然拼尽全力,朝着谢浩然所在的方向缓缓爬着。鲜血从断腿上流出,浸透了青石板地面,甚至在凹陷的位置汪积起来,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鲜红“血镜”。
周围,附近,旁边,到处都是残缺不断的肢体。圆法寺僧人下手极重,再加上此前收到**等人死讯的缘故,法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贺家留下活口。明和等人之所以没有当场杀死贺家亲族,只是将其重伤,为的就是让他们留下一口气,慢慢折磨,一个一个收拾。
门人等同兄弟,必须将仇人押到死去师兄弟的坟前,开膛破肚,砍头挖心,割肠断舌,剜眼穿肛,才能祭奠死者的在天之灵。
法通脸上全是血。面部伤势其实不重,额头与面颊上的伤口只是划伤,碎裂的砖石割破了皮肤,尤其是左边眉角略上的伤口,被锋利的墙壁碎石切开,一直连通至面颊。这使他看起来鲜血淋漓,尤为骇人。
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绞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野兽钻进去,肆无忌惮朝着各种内脏胡乱啃咬。法通感觉自己的肠子断了,肝脏肯定也在刚才那一记重击之下严重受损。他放下剧烈颤抖的右手,带着无法用语言表述的惊恐,朝着腹部明显凹下去的那个部位轻轻抚摸,软软的,黏黏的,丝毫感觉不到肌肉撑起皮肤的正常触感,仿佛是在摸着一个腐烂的水果。
法通是北方人,他想起了冻梨。在寒冷的冬天,直接将冻成冰块的梨放在火上烘烤,或者直接用沸水化开,就算颜色一片漆黑的冻梨外表保持完整,但只要轻轻用手一碰,立刻就会挤破果皮,从里面喷溅出稀烂绵软,无法吃到嘴里的模糊黏浆。
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重量,法通的大脑充满了各种各样可怕的念头。他狠命提起所剩不多的灵能,用见鬼一样的声音嘶吼,挣扎着问:“……你……为什么你会大威德金刚功法?”
他听见贺定元管谢浩然叫“掌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雷极掌门不姓“贺”?但是这问题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我记得**临死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谢浩然走到无法动弹的法通面前,非常认真地问:“你很想知道?”
法通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痛苦:“大威德金刚……是我圆法寺……不传之秘。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是悟金教我的。”谢浩然回答得很快。虽然说法与事实之间有所区别,但误差不大。
法通脸上全是震惊,嘴角流出鲜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声音沙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浩然笑了笑,没有像刚才那样解惑。伸出手,用力按住法通的天灵盖,施展搜魂。
使用次数多了,他也渐渐明白,为什么《珍渺集》上会把“搜魂”列为“必须小心谨慎使用”的神通。上古魔族果然名不虚传,就算对方是甘愿身受酷刑折磨的顶级硬汉,也无法在搜魂之术面前,牢牢守护脑子里的秘密。
法通双目圆睁,从头部开始,剧烈的颤抖很快蔓延到身体每一个角落。他毕竟是修士,虽然濒死,生命力却远远超过谢浩然之前施行搜魂的几个目标。只是大脑中枢神经在神通威压之下遭到严重破坏,浑身颤抖的法通很快失去了自我意识,然后小便失禁,暗黄色僧袍下面湿漉漉的,散发出令人厌恶的臭气。
等到谢浩然将法通放开,他彻底没有了声息。
“掌门,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抱住了谢浩然的足踝。力气很弱,声音很小。谢浩然抬起脚避开,转过身,看到一个被砍断右腿,整个身体浸泡在血水里的贺家亲族。
他好像是叫贺定东?还是贺定文?
都不重要了。
贺定元好不容易才爬到谢浩然原先所在位置的近处,却不想他走到法通面前施展搜魂。巨大的心理落差瞬间从贺定元脑子里冒出来,他实在没有力气调转方向再爬一遍,只能拖着断腿,在原地艰难转身,然后用仅剩的手肘撑起身体,对着谢浩然哭喊哀求:“掌门,救救我,救救我们。你……你可是我们的掌门啊!”
他的声音仿佛是个信号,立刻带动了大殿里所有重伤的贺家亲族。顿时,哀嚎与痛哭混成一片,求救之声连绵不绝。
谢浩然慢慢走到贺定元面前,蹲下去,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没有说话,很安静。贺定元明显感觉到谢浩然的异常,尽管身体每秒钟都传来伤痛,他仍旧挣扎着挤出一丝讨好的笑:“你……你是我们贺家的供奉,是我们的掌门啊!”
谢浩然举起右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认真地问:“告诉我,密库在哪儿?”
贺定元整个仿佛突然间遭受电击,变得身体僵硬,思维凝滞。他张大了嘴,伤口剧痛被彻底遗忘。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谢浩然脸上露出魔鬼般的笑容:“贺定元,别忘了你发过誓,也不要忘记你答应过,以贺家全部财产为代价,保得你贺家平安。明面上的产业你是交出来了,可是密库呢?你根本没对我提过在哪儿,也没告诉我密库里有些什么。”
贺定元呆呆凝滞了几秒钟,好不容易才从喉咙深处发出空洞的声音:“密库……你连这个也不肯放过?”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