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十一又在房间里四处找了找。

    窗户是从内部锁死的，房间里并没有娜娜的影子，从床上的痕迹来看，这床今天只有娜娜一个人睡过，王鱼应该还待在地下室没有出来。

    既然如此，那娜娜去哪了？总不见得凭空消失了吧？

    看她鞋还在这里，难不成是半夜被尿憋醒，实在忍不住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厕所跑了？

    十一猜测着，心想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是，当他抵达卫生间时，发现娜娜并不在里面。

    “娜娜？”

    他朝着其他房间叫了几声，然而没有回应。

    “沙沙……”

    地下室的方向依旧传来那从未间断的工作声响，十一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哪。

    “小孩子大概是做了噩梦没来得及穿鞋就去找王鱼了……”

    他这样想着，然后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嘿嘿，成功了，成功了，嘿嘿嘿……”

    地下实验室的最深处，传来激动并夹杂着喜悦的颤抖之声。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王鱼的，只是却有些变调，变调的与那张斯文眼镜男的面孔有些不太协调。

    “哒哒！”

    十一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不知为何，他的脚步莫名有些沉重。

    “吱拉……”

    他拉开最里侧的研究室铁门，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在光源近处的王鱼背对着十一。

    他的影子被映射的很大，整整一面墙，将十一整个身体都给吞噬。

    “嘿，小兄弟！”

    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王鱼连忙转过身来，十一本想问她娜娜在哪，可他已经激动的走了过来，随即拼命的摇晃着十一的双肩：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他有些亢奋，十一被他摇的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好在王鱼并没有再继续摇下去，他转身，走向之前所待的位置，指着旁边的那个大型笼子，道：

    “你看，我成功了，它现在即便是离人类这么近都没有想要攻击的意思。”

    在笼子里的，是十一白天看见的那只大型丧尸犬藏獒，只不过，现在的它身上却布满了绿红色的不名液体。

    “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不过是换了个思路，就一下子就成功了……”

    王鱼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

    随即，他打开了笼子，那藏獒爬了出来。

    藏獒的毛很长，尤其是没有修剪的脑袋，简直是把眼睛都遮住大半。

    那藏獒嗅了嗅身边的王鱼，摇着尾巴。

    王鱼很是得意，指着藏獒道：

    “你看吧，我真的成功了，小兄弟，你很幸运，因为你见到了这一伟大的时刻。”

    与王鱼情绪的汹涌澎湃不同，十一的情绪显得平静很多。

    “去，去哥哥旁边转转！”

    王鱼再次对着藏獒发号施令，藏獒明显听懂了，来到十一的面前，听话的坐下。

    它的双前肢直直的撑在地面，坐着的身子如同认真听课的小学生，看上去很是滑稽。

    十一半蹲下身来，想好好看看这让王鱼如此激动的研究品藏獒。

    他撩开了挡住藏獒脸颊的前面那撮长毛，然后，当他看到藏獒的眼睛时，他彻底的呆住了。

    随即而来的，是脸色的彻底一沉。

    “怎么样？很完美吧，虽然现在这项技术还不太成熟，可我有信心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进，直到达到上面的人的所有要求为止。

    到那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看不起我，吴花花那个臭女人我终究要让她后悔，我……”

    “王鱼！！！”

    低沉如同野兽低吼的声音从十一的嗓子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吓了王鱼一跳，也促使他那美好未来的幻想在嘴边中止。

    “怎，怎么了小兄弟，你怎么突然……”

    他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十一盯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我问你，娜娜在哪？”

    十一的脸色依旧阴沉着，王鱼没有回答，他的脸上被犹豫所覆盖。

    “老子他妈的问你，娜娜在哪？”

    他的语气不缓不慢，却让人如同落入冰窖地狱。

    “咔嚓！”

    十一从口袋拿出手枪，指着王鱼的脑门，这一次，王鱼彻底慌了。

    “我，我这是为了国家，为了这个世界，没有国哪来的家？你应该体谅……”

    “体谅？”

    十一打断了他的话，冷笑：

    “区区一个体谅，就能让你把……”

    十一几乎已经有了直接给对方一枪的冲动，可就在这时，裤脚边的拉扯还是促使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迟疑的低头，发现藏獒正轻轻扯着自己的裤脚。

    “哥哥……，不要…不要杀……爸爸……”

    沙哑而变调的女音从藏獒的口里发出，十一看着被自己拨开头部毛发，看着那对跟娜娜一模一样的藏獒的眼睛，心里的感觉如同是被打翻的五味瓶。

    终于，他放下枪，脸上却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本以为已经见惯了生死，本以为自己会很平淡的看待周围的所有事物。

    然而，当一些灭绝人性的事发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路还有很长要走。

    娜娜？

    这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天真无邪，她爱自己的爸爸，她害怕一个人睡，她让自己跟她讲故事，尽管那些故事枯燥无味，可她却听的很仔细，很认真。

    她说爸爸去哪里她就去哪里，现在，她的爸爸想走向那可悲研究的成功，所以，她便跟着去了，以另一种方式。

    她只是个孩子，与那些做错事家长只会找借口的混蛋熊孩子不同，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她没有任何错。

    可就是这样的她被牺牲了，为了她父亲口中的国家，人类未来。

    如果连自己最亲的人都能当成牺牲品牺牲，这样的人们所建造的未来，真的是美好的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只因为我们是人，人类口中的美好幸福，仅是体现在现在与未来。

    至于从前？

    不过是被抛弃的产物，哪怕再如何黑暗，也抵不过媒体新闻的洗脑渲染。

    是的，因为我们自私。

    ——

    ——

    “对不起……”

    十一跪在变成藏獒的娜娜面前，抱住了她。

    “对不起娜娜……”

    藏獒的长毛遮住了十一的表情，她舔了舔他的脸颊。

    “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你能像……之前一样……讲给我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