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感觉身体有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时常感到肝区胀闷,肠胃不适。肝癌?胃癌?胆囊癌?肠癌?……基本上所有能想到的内脏方面的癌症,袁满都想了个遍。况且老爹就是患食道癌,在08年走的。袁满想到这里,背心一阵发凉——不会真的得了癌吧?!
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到医院检查检查,要死也要死个明白。袁满和女朋友周筱兰带着悲壮之情来到医院。
医院的生意真是太好了,收费处排得水泄不通。袁满想放弃算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毛病的,或许是吃撑着了吧。袁满这样安慰自己。周筱兰也这样安慰他。但是……袁满还是决定检查一下。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收费员问挂哪个科室,袁满指指肝区说,这里不舒服。收费员就给他挂了个消化内科。为了保证质量,袁满还花了二十几个大洋挂了个专家号。
电梯门口也是一大堆人,有的甚至只到二楼也要乘电梯。袁满摇摇头,怪不得这么多人生毛病,看来是太懒了。电梯迟迟不来,袁满决定步行上去,反正就在四楼,也不算太远。
到了四楼,又是一番等待。
在漫长的等待中,袁满看着众生相——有80%都是低头族,拿着个手机在那儿打游戏,聊微信,看新闻,看电视剧……当然,袁满也是个低头族,而且颈椎已经退行性病变了,也就是说已经得了颈椎病。时常感到脖子僵硬、疼痛。再有20%的是老年人,估计不会用智能手机吧。
独自一人来看病的,貌似还是少数。大多都是家属、亲朋好友陪伴着来的。陪伴者的态度也有天壤之别:有温柔以待的,比如恋人;有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估计是劳资双方有纠纷出了事;也有不耐烦的,粗声大气呼来喝去,比如这样一位女士,对着一位婆婆大吼大叫。不知道是母女关系,还是婆媳关系。
真是凄凉啊,人老了不受待见,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正在胡乱感叹之际,广播叫到了袁满的名字。
为袁满诊治的是消化内科的主任,照常望闻问切。没有按压痛,没有叩击痛,症明肝区及腹部没有肿大。于是,科主任开了处置单,让袁满到三楼去抽血化验,以及到医技楼去照彩超。
袁满先去三楼抽了血,然后立马赶到医技楼照彩超。运气也真是好,到医技楼彩超室刚把处置单交进去预约,立马就叫到自己的名字。进到彩超室,遵医嘱脱衣,脱裤,露出整个腹部。紧接着,医生往袁满的腹部倒一堆冰冰凉的耦合剂,用探头在这里按按,那里压压。一边用沉着冷静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把检查结果告诉坐在旁边的助手。助手咔嗒咔嗒地将结果输进电脑。
没有多久,彩超就做完了。然后就到预约窗口取结果。
结果显示,袁满的心肝脾肺肾都没有啥毛病。看到这个结果,袁满心头的不安消解了大半。但是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都正常,哪为何经常感到不适呢?
袁满忐忑不安地来到诊室。科主任扫一眼报告单,说,你这个是乙肝哦。
乙肝?袁满听了大吃一惊。原本担心胆囊有问题,这下出来是肝出了问题,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人人害怕的病。袁满顿时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周筱兰的面色也变了。
要知道,由于过去对于乙肝错误的、夸大的宣传,至今人们还对乙肝十分恐惧。如果被老板知道,工作恐怕也是保不住了。一种末世的恐惧感袭来。
你这样,再去抽血化验一下,我要看看你胃肠不舒服到底是由你的脂肪肝引起的,还是乙肝病毒引起的。
刚才不是抽过血了吗?袁满有些不满地说。他倒不是可惜那管子血,而是不满科主任的过度诊疗。
不是,刚才抽的血已经搞混了,不能作这几项检查了。科主任如此解释。
袁满看到检查项目里有甲胎蛋白、HBV-DNA等几项。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就百度了一下。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甲胎蛋白是检查是否患肝癌的最直接的指标。难道我已经患上肝癌了?袁满感到了阵阵恐惧。死到临头谁都怕。但是结果要到第三天才能拿到。
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天,到三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医院取了结果。站在楼梯间的窗户旁百度各项检查结果。甲胎蛋白未检出!袁满呼了一口气,肝癌没有!但HBV-DNA的数值超过了标准值。通过百度,袁满知道自己已经患上了乙肝,确定无误。有一丝庆幸,有一丝懊恼。庆幸自己没得肝癌,懊恼自己得了治不好的乙肝!
科主任拿到结果,确定袁满已经患上乙肝,但乙肝病毒才刚刚活跃。
什么意思?袁满问。
病毒开始活跃,就是说你的乙肝病毒已经开始复制,已具有传染性。直白点说,就是你已患上了乙肝。科主任说,但是不要紧,你才刚开始复制,可以说很轻微,通过抗病毒治疗是可以控制的。
只是可以控制么?袁满问,难道不能治愈?
目前还不能治愈病毒性慢性肝炎,只是通过抗病毒治疗,将乙肝病毒减到最低量,抑制病毒的复制,阻止向肝硬化和肝癌发展。科主任回答了袁满的问题后,接着问,你是准备几搞?是住院吧。
那还能怎么办?袁满没好气地说,不住院医保也不给报啊。
那我就给你开入院证了。科主任说。
住院就住院吧。袁满拿着入院证,直奔住院大楼。
预交住院费,到相关楼层,找到消化内科病区,在护士站登记,抽血、量血压、称体重、量体温,一气呵成。
来到病房,躺在病床上,袁满一头乱麻。
得了这个病,以后的生活肯定受影响啊。袁满不禁为自己担起心来。
周筱兰无语地坐在旁边。袁满看着她,竟然没有什么话要讲。
唉……袁满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筱兰苦笑了下。
“要不,我回去给你把东西拿来吧。”周筱兰说。
“好的。”
周筱兰站起来,不像往常那样和袁满握手、亲亲,就看了一眼袁满,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袁满马上就否定了。
他和周筱兰相识相知已经5年。而且,通过袁满的辛苦工作,已经按揭买了个小套房。房子虽小,但好歹也是在这个城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这样他们就会很快的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就在来医院检查前,周筱兰还测出自己已经怀孕。好日子马上就要来到,谁料想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会儿护士把配好的药给袁满吊上。袁满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他突然惊醒时,周筱兰已经坐在床边了。
周筱兰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你怎么了?”袁满关切地问。
周筱兰顾左右而言他,问:“你喝水不?”
“不喝。”袁满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周筱兰回答道。
“你是不是哭过?”袁满问。
周筱兰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袁满沉默了会儿,问:“是不是因为我的病?”
周筱兰转过头来说,“你的病又没什么,慢慢治呗!”
袁满摇摇头,烦恼地说,“我这个病啊,麻烦!”
“你不要乱想嘛,”周筱兰劝慰道,“医生说可以治好的嘛,只是时间要长点。你要有信心啊!”
袁满想了想说,“嗯,我要尽快好起来,要创造我们的美好未来!”
周筱兰笑笑,但是有些惨然。
“你是不是怕我这个病啊?”袁满沉默了会儿又问。
周筱兰没说话。
“刚才我百度了,”袁满说,“乙肝属于慢性病,虽然具有传染性,但它主要通过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
袁满突然住了口。麻痹,我说这个干嘛?!
果然,周筱兰惊惧地看着他。
“我是说,嘿……”到现在,袁满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周筱兰有些慌张地说。
袁满知道刚才的话把她吓着了,她是找借口离开。当下也没有点破,就说,“随便买点吧。”
周筱兰从病房出来,在电梯门口踯躅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医生办公室。
袁满的管床医生姓严,是一个三十左右年纪,不算漂亮的女医生,正在电脑上写东西。
“严医生。”周筱兰弱弱地叫了声。
严医生抬起头,问:“你是?”
“哦,”周筱兰答道,“我是40床袁满的……”
“哦,家属?”
“嗯,”周筱兰略微斟酌了会词语,“朋友。”
“你有什么事吗?”严医生问。
“我想问袁满的的病到底是怎样的病?”周筱兰问。
“根据门诊的诊断来看,他是乙型慢性病毒性肝炎,”严医生说,“也就是乙肝。”
“严重吗?”周筱兰问。
“根据门诊的诊断来看,并不是很严重。”严医生说,“当然我们还要做一系列的相关检查,来看他的病情。”
“不是检查过了吗?”周筱兰问,“为什么还要检查?”
“我们需要检查血常规、尿常规,”严医生解释说,“必要的话,我们还得进行CT,看看肝部有没有其他病变。”
“啊?!”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肝脏是个沉默的器官,”严医生继续解释,“平时出现一些小毛病,并不会表现出来。一旦感到肝脏疼痛,那就是比较凶险了。”
“什么意思?”周筱兰听不大明白。
“比如说肝硬化、肝癌。”
“这么严重?”周筱兰被吓着了。
“这只是说可能的方向,”严医生说,“并不代表一定有肝硬化或者肝癌啊。所以我们有必要做CT加以排查。”
周筱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思绪万千,脑袋里一团乱麻。
肝硬化?肝癌?
太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