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西莉卡努力压抑内心的冲动,准备渡过小河上的桥时。
走在后面的张玉突然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西莉卡惊讶地转过头去,看见张玉表情淡然地望着桥的另一端道路两旁繁茂的树丛。他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里有人,他们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
“咦…………?”
西莉卡慌张地凝视着树丛,但完全看不见人影。
“目的之一?”
在过了紧迫的几秒之后,树丛的叶子突然动了一下。显示玩家的箭头跳了出来。颜色是绿色,并不是犯罪者。
现身在短桥另一端的——令人惊讶地,是西莉卡认识的人。
如同火焰般的大红发色,同样鲜红的嘴唇,装备黑得发亮的珐琅皮革铠甲,单手拿着细十字枪。
“罗……罗莎莉雅小姐……?为什么妳会在这里……?”
没有回答傻眼地提问的西莉卡,罗莎莉雅扬起单边嘴角笑着。
“竟然能看破我的隐身,你的搜敌技能等级还真高啊,剑士大人。我似乎太轻敌了?”
这时她才总算把视线移到西莉卡身上。
“看妳那个样子,应该是成功得到【灵魂之花】了。恭喜妳啦,西莉卡。”
无法掌握罗莎莉雅的本意,西莉卡往后退了几步。她有种无法形容的不祥预感,而她的直觉没有落空,一秒后,罗莎莉雅就说出了令西莉卡傻眼的话。
“那么,妳就快点把那朵花交出来吧。”
“……?妳……妳在说什么……”
这时面无表情的张玉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罗莎莉雅,杀人公会【泰坦之手】的会长。”
罗莎莉雅挑起眉毛,挂在唇边的笑容跟着消失。
在SAO当中,玩家若犯下窃盗、伤害,或是杀人等系统上的犯罪行为,表示箭头就会从平常的绿色变成红色。因此,犯罪者就称为红名玩家,其集团则称为红色公会——这种基本知识西莉卡当然也知道,但她还不曾有实际看过的经验。
然而,不管怎么看,眼前的罗莎莉雅头上浮现出的HP箭头都是绿色的。西莉卡呆愣地看着身旁的张玉,并用沙哑的声音发问:
“咦……可是……因为……罗莎莉雅小姐是绿色……”
“西莉卡,那是因为你太天真了。即使是杀人公会,也有很多人并不是红名。绿名成员负责在街上挑选目标并混进队伍,然后再把队伍诱导到埋伏地点。他们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所以才会在这里埋伏。”
“怎……怎么会……”
西莉卡愕然看着罗莎莉雅的睑。
“这……这么说,这两周妳加入那个队伍的目的……”
罗莎莉雅再度浮现出仿佛有毒的笑容回答:
“妳说对了。我在评估那个队伍的战力,同时等待他们在冒险中获得大量金钱,变成肥羊的时机啊。原本预定今天也要大干一票的——”
她盯着西莉卡的脸,用舌头轻舔嘴唇。
“因为最让我期待的猎物,也就是妳跑掉了,害我还在想该怎么办,没想到妳是要去取得稀有道具。【灵魂之花】现在可抢手了,行情高得很啊。收集情报果然很重要啊。”
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把视线移向张玉后耸了耸肩。
“不过啊,这位剑士大人,你明明知道这些事情,却还蛮不在乎地陪着那孩子,你是笨蛋吗?还是说,你真的被她用身体引诱了?”
罗莎莉雅的侮辱,令西莉卡感到视野几乎染成一片红色般的愤怒。就在她移动手臂准备拔出短剑时,肩头被用力抓住。
“错了,都不是。”
张玉的声音依然冷静,只是里面包含着能冰冻人的寒意。
“罗莎莉雅,其实我的目标是你。”
“这话怎么说呢?”
“十天前,你在第三十八层设计伏杀【银色旗帜】公会对吧?四名成员遭到杀害,只有会长成功脱逃。”
“……啊啊,那个贫穷队伍啊。”
罗莎莉雅眉毛动都没动一下便点头回应。
“曾是会长的那个男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最前线的转移门广场,哭着寻找能够帮他报仇的人。很巧,我接受了他的委托。”
张玉的声音包覆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就像磨过的坚硬冰刀,将触碰到的所有东西全都砍裂。
“不过,奇怪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要求接受委托的我要杀了你们,只说希望可以把你们关进黑铁宫的监狱——妳能理解那家伙的心情吗?”
“怎么可能懂啦。”
罗莎莉雅一副嫌麻烦地回答。
“什么嘛,干嘛跟笨蛋一样那么认真啊!就算在这里杀了人,也没有那个人真的就这样死掉的证据。所以,也不可能在回到现实后被当成犯罪,更何况连能不能回去都还不知道呢。满口正义、法律之类的,别笑掉人家的大牙了。我最讨厌这种家伙了,把奇怪的道理带进这个世界的家伙。”
她的眼神带着残暴的光芒。
“所以,你就把那个没死成的会长说的话当真,一直在找我们?你还真是闲啊。我承认我确实因为你准备的饵而上勾了……但是啊,你以为区区两个人会有什么办法……?”
嘴唇刻画出残虐的笑容。举起的右手指头,在空中迅速挥了两下。
突然,延伸到对岸的道路两侧树丛开始剧烈地摇晃,接着跑出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西莉卡的视野中连续出现几个箭头,而且几乎都是可恨的红色,总数为——十。若是没发现埋伏直接过桥,肯定会被完全包围住吧。
新出现的这十个盗贼,全是身上挂满银饰或副装备,外表打扮华丽的男性玩家。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并对西莉卡的身体投以黏腻的视线。
感到极度厌恶的西莉卡躲到了张玉的背后,小声说道:
“玉、玉哥……他们人太多了,如果不逃走的话……!”
“没事的。在我要妳逃走之前,妳只要准备好水晶在旁边看就好了。”
张玉听到西莉卡终于没有喊玉叔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往桥的方向迈开脚步走去。西莉卡呆站在原地。她心想,不管怎样这都太乱来了,便再度大声叫着:
“玉哥……!”
当这阵叫声响彻练功区的瞬间——
“玉……?”
其中一名盗贼突然喃喃自语。他的笑容消失,眉头深锁,视线彷佛在搜寻记忆般游移着。
“——那副打扮……持单手剑却没装备盾……蓝白风衣的剑士……?”
男子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并往后退了几步。
“罗莎莉雅小姐,不、不好了。这家伙……是从底层一路攻略上来的攻略鬼……【闪光之玉】公会的【玉之剑士】……”
听了男子的话,其余的成员表情跟着僵硬起来。西莉卡也同样感到惊愕。她呆望着站在前方的张玉那不算高大的背影。
虽然可以从至今的战斗中,推测出张玉是等级相当高的玩家。但西莉卡作梦也没想到,他会是不断挑战最前线的未攻略迷宫,接连打败头目怪兽的「攻略组」,真正的顶尖剑士之一。明明听说他们把心力全投注在攻略SAO上,几乎不曾下到中间楼层来——
罗莎莉雅在张口结舌了几秒后,像回过神来般高声喊道:
“攻、攻略组的人才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闲晃!这家伙肯定只是个用名号吓唬别人的模仿者而已!何况——就算是真正的【玉之剑士】,以我们的人数要对付一个人还不简单!”
就像是要趁着这段话的气势,红色玩家中站在前方的一名高大斧头使跟着大叫:
“没、没错!而且攻略组肯定拥有很多钱跟道具!这可是非常肥的猎物啊!”
在各自发出的同意声中,盗贼们一同拔出了武器。无数的金属闪耀着凶恶的光芒。根本不知道顶级玩家跟中层玩家的差距,作死般的靠近张玉。
“玉哥,不可能的,我们快点逃走吧!”
西莉卡紧握住水晶拚命叫着。就如同罗莎莉雅所言,就算张玉再强,面对这个人数众多的对手也没有胜算。不过张玉动也不动,甚至连拔出武器的打算都没有。
将张玉的模样解读为放弃,除了罗莎莉雅外的十名男子全都举起武器、露出狰狞的笑容,争先恐后地跑了起来。把短桥踩得喀喀作响地飞奔而过——
“喔啊啊啊啊!”
“去死——!”
将站在原地的张玉以半圆的阵势围了起来后,接二连三把剑与长枪往他的身上砍去。同时受到九发斩击,张玉还是保持着身体一动不动。
“住手啊啊啊!”
西莉卡用双手捂着脸大叫:
“拜托你们!住手!玉哥会……会死的!”
然而男子们充耳不闻。
他们全都醉心于暴力中,有人高声大笑、有人不停咒骂,同时不断用武器砍着张玉。站在桥中央附近的罗莎莉雅,脸上浮现无法压抑的愉快神情,舔着右手指头醉心地看着这出惨剧。
西莉卡擦去眼泪,手握短剑的剑柄。她知道就算自己冲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但就是无法继续旁观下去。就在她往张玉所在的方向踏出一步时——发现某件事而停下了动作。
张玉的HP条完全没有减少。
不,正确来说,虽然因为受到不断的攻击,而一点一滴逐渐减少,但在几秒后又急速回复到最右端。
不久,那群男子注意到眼前的剑士完全没有倒下的迹象,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你们是在干什么!快点杀了他啊!”
在罗莎莉雅急躁的命令下,如雨般降下的斩击又持续了几秒钟,但清况依旧没有改变。
“喂……喂,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人停下手部动作,露出像看见怪物般的扭曲表情退了几步。因为这个人的反应,其余的九个人也停止攻击并拉开了距离。
沉默笼罩四周。站在中央的张玉缓缓拾起头来,以带有森寒语气的声音平静说道:
“每十秒约400左右,这是你们九个人能给我的伤害总量。我的等级是84,生命值为17500……加上战斗时回复技能每十秒会自动回复800,你们不论攻击多久都没办法杀我。”
这群男人全都愕然地张开嘴巴呆站在原地。不久,似乎是副队长的双手剑剑士以沙哑的声音说:
“哪有……哪有这样的……这实在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这就是等级压制。”
张玉丢出回答。
像是被张玉那带着难以压抑的某种感情的声音给压制住,那群男子开始往后退,脸上的表情也由惊讶转为恐惧。
“啧!”
突然,罗莎莉雅先是一声咋舌,接着从腰间掏出转移水晶,并高举到空中大喊:
“转移!”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仿佛听到呼的一道空气震动的声音,瞬间张玉持剑已经站在罗莎莉雅的面前了。
“什……”
张玉从全身僵硬的罗莎莉雅手中夺下水晶,就这么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拖到桥的这一端。
“放……放开我!混蛋,你是想怎样!”
仍旧不发一语地将罗莎莉雅丢到呆立的男子群中央后,张玉伸手往腰间的袋子探去,接着拿出一个蓝色水晶。这比【转移水晶】的颜色还深,但奇怪的是他拿出来晃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这是拜托我的那名男子用全部财产买来的回廊水晶,设定的出口位置是黑铁宫的监牢区。他想你们全部通过这个转移过去。之后会由【军队】那群人负责关照你们。”
就这么坐在地上的罗莎莉雅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之后,红色的嘴唇浮现出强硬的笑容并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
“呵呵,一直想尝试一下被人砍不破防的滋味,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所以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满怀谢意的把你们全宰了。”
张玉脸上露出森寒笑意说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回答,罗莎莉雅的笑容也当场冻结,浑身汗毛被惊的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