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嚼碎了小黑晶，但是还未等他吞咽口中的碎片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在他的舌头上蒸发了一般。他甚至怀疑刚才这整个过程是不是因为精神恍惚而出现的错觉。

    可是还未等他确认那颗“消失”的小黑晶是否又回到了胸口，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这是一场梦又或者全都是幻觉吧？但此刻他确实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这一路而来的疲倦、孤独还有悲伤……他忽然想大哭一场，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大哭一场。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现在都会哭泣吧。以前未觉得能再次感受到这些“情绪”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恍然间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如同一具活着的尸体那般，不眠不休地走过了荒原和冰雪、山脉和森林……然后还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疯子，他一心想杀了自己，不过还好侥幸赢了，想想还真是后怕啊……

    或许就是一具尸体吧，但奥斯卡却不想成为尸体。他为自己的惊恐还有后怕感到高兴，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一定就不会害怕什么了，只有活人才拥有恐惧不是吗？

    现在的感觉很好，他的脑海里蹦出了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好像过去这段日子都是黑白而阴暗的，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好多了，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流动的奇幻光芒，那些时远时近的人影仿佛在呼唤着着他。好像都是他认识的人，他向人们招手，快乐极了！好像此生第一次感觉到快乐那般。

    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孩子，都在他的身边围绕着他，可他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而那个金发的女人好像是要离开了，不知怎么一种叫做“哀伤”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头，似乎她的离开让整个世界都将塌裂……

    他伸出双手想要触及还有挽留，不管是她还是他们，都走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年幼的金发男孩在向他招手，他也跟随着男孩一直走，经过了那熟悉的、陌生的、依恋的，夹杂着太多欢笑与痛苦的地方……陡然间他才发现这个男孩似乎长大了，变成了青年……等青年再回首时，他们望着彼此，他们便是彼此。

    这是记忆，这是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黑色的结晶可以暂时让已经死去的人们找回他们所丢失的东西，让他们浅尝这种来自灵魂本源的追溯。它甚至能激发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力量，本源的力量，而所有智慧种的本源便是“人性”。

    人性是黑色的，就如同火焰照耀下的黑暗。

    人性终将慢慢消散而去，即使再强大的个体也不能阻挡。

    奥斯卡瘫倒在地上，随着整个身体无法控制的挣扎还有抽搐之后，全身已经被汗液湿透，眼角还留有泪水。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折磨了他的一生又让他无比沉醉，一切都稍纵即逝。他想起了某些东西，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经历了一次蓬勃增长。

    他甚至认为现在的自己强得足以一拳打死十个疯子，像泰德那样的疯子。等等，为什么要用“疯子”作为单位？嗯……可能是因为现在在脑海里找不出其他可以代替形容的东西吧。

    她是金发的，她又是银发的？仿佛一切东西都在隐藏浓雾之中，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么还继续叫“奥斯卡”吧。

    需要顺着仅存的记忆去找到她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到她，甚至不知道找到她要说些什么。只能再回忆起更多的东西了，奥斯卡觉得他需要更多的小黑晶。

    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已经不是老树皮那样干枯了，现在变得光滑而富有弹性。接着他拉开胸口的衣襟，那种犹如树根蔓延交错的纹路在心脏的部位仍旧没有消失，只是淡了许多。

    不过有一种预感，这股奇异的力量一直在帮他维持现在的形态，如果伤得太重甚至死了，恐怕又得变回那个丑陋的模样。

    奥斯卡穿戴好骑士铠甲，提起了他的骑士长剑，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骑士头盔了，他在密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如果再碰到一个戴着头盔的疯子骑士该多好。

    ……

    吼！——吼！

    天哪，怎么掉到了这个鬼地方！奥斯卡抬头看着这个张着两个脑袋的大家伙，脑袋上分别只有一只巨眼和一个犄角，它们咆哮的样子说明它们现在很愤怒，恨不得生撕了奥斯卡那种。

    为什么要说“它们”，这不是一只怪兽吗？难道是因为它们有两个会互相交流的脑袋？就在奥斯卡愣神的片刻，这只像一座小山的怪物抡起了身旁的大棒槌！这难道是用整棵大树连根拔起后撸平枝干做成的？

    砰！一声闷响，双头怪的有点诧异，一般情况下这种小矮人不都是一砸一个“噗嗤”或者“啪叽”声的么，然后它们就可以用两个手指捻起这种“小肉饼”塞到嘴里。

    两个脑袋疑惑地对望了一眼，显然这是它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抬起木棒一看，这个小矮人竟然高举着双手挡住了攻击，甚至连双腿都陷在了地里。

    没死？双头怪乱叫着继续挥舞着棒子，砰砰砰！整个洞穴烟尘四起，飞石乱撞，巨大的响声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奥斯卡觉得自己可真够倒霉，动不动就掉入什么深坑或者洞穴，还是说自己就是个被石头砸，被怪物捶的命？

    不过幸好腿脚敏捷，奥斯卡从双头怪的屁股底下蹿了过去，可怜这个大块头还不知道，或许是两个脑袋平分了它们智商？

    眼前一亮，奥斯卡发现了好东西，这个双头怪的洞穴里是一堆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在骸骨旁边是很多锈迹斑斑的金属铠甲，除了大多都变成了破烂的铁皮之外竟然还有比较完好的，不过奥斯卡只需要那个还算不错的头盔，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谁叫他掉下来的时候把那把刻着“奥斯卡”的长剑给弄丢了呢，他发誓等会杀了这个怪物他会把他的伙伴找回来的。

    双头怪扛在右肩上的那个脑袋转了过来，然后对着左肩上的脑袋大声吼叫着，大概在提醒它那个小矮人已经跑到了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