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有时候可以用耿耿于怀这个词汇来形容。
放不了,忘不了。
残存在心头,那么就会如同万蚁蚀心一般让人睡不着,让人难以宁静。
而眼下,就有这么一个男子在恨,在耿耿于怀。
秃顶。
整个脑门上没有一根毛发,其亮堂程度与房间中的那盏烛火不相上下。微微佝偻的身躯,却没有让人感受到丝毫的怯弱,反而是有着一种让人瞩目的煞气。
真正引人瞩目的不是这男子的模样,而是他的左手。
因为那不是一只人的手,而是一只机关手。
这只机关手此刻正在月神双眸的注视下不断的弯曲着手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噢。”
“这就是那不输墨家机关术的公输家机关吗?”
轻纱遮掩下的双眸印过一丝烛火的亮芒,月神身形不动,就那么端坐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那略显的恭敬站在前面的老头。对方正是公输家的首领,霸道机关术的掌门公输仇。
“回左护法,这正是霸道机关术。”
在说这话的时候,公输仇再度伸出左手展示了一下霸道机关术的专职之一,人体机关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来说,哪怕是月神见多识广也承认公输仇在机关术有着独到的造诣。
迎着月神打量的目光,公输仇的面色显得颇为恭敬。
他公输家虽然在为帝国工作,为帝**备上发挥出作用,可是公输仇很清楚他公输家面对阴阳家是无法比较的。现在,这帝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阴阳家在帝国的权势?
仅以左右两大护法,便可以管中窥豹。
以地位论,他公输仇拍马不及。
不过公输仇却也疑惑,这一次阴阳家左护法月神寻他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这可是越过了帝国。那么,换句话来说。这将只是阴阳家的事情。
而眼下,月神的举动无疑是一种考教。
在试探公输家的霸道机关术是否满意。
显而易见,阴阳家这一次的举动只怕所求并不简单。
“真的很不错。”
月神赞叹的点了点头,语气幽幽道:“公输家在帝国长久不衰。凭借的便是机关术独到的造诣。现在看来,名不虚传。”对月神来说,其他的都可以不看,毕竟在帝国就有公输家的机关术造就的物品,但刚刚对方展示的人体机关术却是让她很是在意。
真正吸引到她的就是这个。
迎着公输仇的视线。月神沉吟了半晌,道出了她真正的来意:“本座这次找你是有一件东西需要你的机关术来帮忙……”
公输仇等到了对方的真正来意,精神一下子便集中了起来。
“我要你造人。”
“!!!”
闻言,公输仇的瞳孔不由微缩,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惊诧莫名。
……
咸阳宫。
十八世子胡亥低着头,眼眸深处淌过一丝迷惑,没有如同以往一样目送中车府令赵高离去的背影。
这赵高是在干什么?
胡亥心中不得不这样寻思猜测。
难不成父王发现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胡亥的面色不由的白了白。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这几年来,在胡亥接触秦王政的过程中,身为儿子的他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秦王政越来越威严,越来越深不可测。
是的。
对于自己的父亲,身为儿子的胡亥用了一个深不可测的词来形容。
这也使得他在寻常的时候,在秦王政的面前可谓是表现的很是完美,虽然在平常的时候也是表现出自己的看法,有着小孩子对父辈的撒娇,也有那故意做的明显的小心思。
但胡亥十分清楚自己的性子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变得跟鹌鹑一样。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种致命的危险。
赵高这数次的明目张胆的观察也让胡亥十分在意。第一次,胡亥还错以为是被自己父王发现了什么不妥。但紧接着的几次却是让胡亥感受到了来自赵高的心意。
心意。
明目张胆的观察,便已经表明了赵高的心思。
对方是想要接触自己……而提前打的招呼,表现出来的善意。
同样。
那也是一种警示,更是一种试探。
胡亥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明目张胆只是在自己看来的明目张胆,在这咸阳宫中只怕其他人都不怎么清楚。
就在十八世子胡亥低头沉思的时候,一个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脚步在这一刻落在胡亥的耳中恍若平地惊雷。
抬头望去。
见到的是一名蒙眼负剑老者,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阴暗的角落里,气息隐而不发,而刚刚的脚步声则是由这个老者故意发出。当见到这人的形象与身后背负的长剑后。十八世子的面色变了变,然后他嘴角一扬,笑了。
大殿。
文武百官不见一人,在的只有这个帝国的真正掌控者——秦王政。
一壶热酒。
正摆在小火炉上不断的烧着。
在秦王政的对面,岳缘同样盘膝而坐。
一个阴阳家的最高领导,一个帝国的王。
“一见东皇阁下,便如春风拂面,拂去了这入冬时节的寒冷。”秦王政笑着拨弄了下眼前的道:“话说你我二人好久没有这样对坐了?”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寻常作为帝王时候的威严,在这一刻反而是老友一般的随意。
“……”
岳缘抬眼扫了一眼面带笑意的秦王政,脸上倒也爬上了一丝诧异,那份功法倒也被秦王政练出了些许名堂。刚刚来自自己身上的热劲显然被秦王政感受到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用春风拂面来形容。
“阴阳入秦的时候。”
“今天,是第二次。”
“只是不知王上此次又是为了什么?”
阴阳家取法家而代之,便是岳缘与秦王政一次会面后,阴阳家这才大举登上了秦帝国的舞台。秦王政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一个合格的帝王自然是知道取舍。
而今天再度第二次用这般平等的举动来试探,无疑对方有着极大的追求或者要求。
当初是统一。
如今……
对一个帝王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追求了。
那便是长生。
果不其然,听到这里,秦王政倒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东皇阁下,对那在蓟都发生的事情怎么看?好像……你们阴阳家的人也在蓟都吧?”
闻言。
岳缘面具下的脸上第一次爬满了真心的笑容。
有这样的选择,有这样的举动,倒也不负他岳缘准备了那么多的事情。应秦王政送对方秘籍,便是为了让秦王政可以确定一个武功高强到极点的人性命会比普通人长上太多。
尤其是有着道家的功法本身就具有养身之效。
岳缘很清楚的感受到此刻秦王政体内有着不俗的真气,显而易见他已经体会到了武功高强的一部分作用。
送婠婠飞升,更是让秦王政知道了天下间有着飞升成仙的例子。
岳缘很了解。
对一个雄才大略的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远远比不上实际的存在来的让人深刻。能摆在眼前的利益,才能够打动这样的人。
秦王政便是如此,他是利益动物。
“是的。”点点头,岳缘应道:“当时我也在那里。”
火炉竹炭发出啪啪的声响,在沉默了一会后,秦王政终究还是问出了他心中想要询问的东西:“那……东皇阁下,这世上真有长生吗?”
“有!”
一问一答。
两人都得到了各自满意的答案。
秦王政证实了长生,而岳缘终于等到了这句询问。为了这一个问题,岳缘可是等待了不少的时间。
在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后,岳缘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早已经了解了自己身上的问题。
那是龙凤相克。
虽然还不清楚魔种陆小凤身上为什么会与凤凰发生关系,但无疑在吸收了他后,岳缘才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本来还好,若仅仅是龙凤相克的话,在其他的时候也罢,以凤在自己身上停留的力量足以让龙元湮灭。
可是凤浴火重生,在这个世界总是无法扑灭,每次强行消散后,总会在一种冥冥中的力量牵引下再度死灰复燃,这个特性却是让这份力量在岳缘的身上如同跗骨之蛆,连绵不绝。
那几乎刻印在了灵魂之上。
就好像子体与母体。
留在岳缘身上的是子体,而母体……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唯有寻一个治标治本的方法。
岳缘就知道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便是杀掉作为母体的凤凰。
在神州停了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整合了阴阳家的力量也无法寻到凤凰的踪迹,但凭着体内那股不绝力量的牵引,岳缘便知道这东西可能只存在一个地方。
凤凰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
一本山海经,已经告知了岳缘凤凰的所在地点。
而以一人,以眼下阴阳家的能力,还无法造就一座足以达到他想象中作用的巨船来过海,唯有借助其他的力量。
譬如国家和人。
这个国家便是秦国。
这个人便是秦王政。(未完待续。)